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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霖拿起密信,凑到烛火边,想烧掉,可犹豫了一下,又把信折好,塞进了床底的暗格里——他总觉得,这封信或许还有用。
暮色降临时,漠北的风沙果然裹着瓦剌骑兵来了。
三千铁骑像黑色的潮水,从蟒山方向涌来,在石迁的引导下,直奔永熙帝陵的西配殿——那里存放着永熙帝的祭器,也是守陵卫防守最薄弱的地方。
王成业按赵霖的令,中午就以“北门现可疑动静”
为由,调走了西配殿一半的守兵。
此时西配殿外,只剩两百兵卒,弓手刚搭好箭,瓦剌骑兵的弯刀就已经劈到了眼前。
“敌袭!”
孙山的喊声刚落,惨叫声就响了起来。
他拔出佩刀,左腿的旧伤因奔跑而裂开,血顺着裤管流下来,染红了陵前的青砖。
他看见十六岁的小兵陈小五抱着永熙帝的玉圭,想往殿内躲,却被瓦剌骑兵一箭射穿了胸膛——玉圭摔在地上,出清脆的碎裂声,像极了当年宣府卫失守时,百姓哭喊声里的绝望。
“弟兄们,守住陵寝!”
孙山挥舞着佩刀,砍倒了一个冲上来的瓦剌兵,“就算死,也要死在先帝陵前,不能让胡虏亵渎祖宗!”
兵卒们被他的喊声激得红了眼,明明带着伤,却仍挺着长枪往前冲。
王山的左臂被瓦剌刀砍断,鲜血喷了一地,可他仍用右手举着守陵卫的旗帜,嘶哑地喊:“死守!
死守!”
陈小五的哥哥陈大四,抱着弟弟的尸体,眼泪混着血往下流,疯了似的冲向瓦剌骑兵,最终也倒在了西配殿的门槛前。
孙山看着身边的兵卒一个个倒下,心里像被刀割。
他知道,只要赵霖的援兵能按时到,守住西配殿不成问题——可援兵迟迟没来。
他派去催援兵的兵卒,第三波回来时,带来的还是赵霖的“再等等”
:“赵同知说,援兵刚集齐,正往这赶。”
可这“再等等”
,一等就是两个时辰。
当赵霖的援兵慢悠悠地出现在远处时,守陵卫已经战死了两千余人,西配殿的屋顶被瓦剌兵放了火,浓烟裹着火星,飘在陵寝的上空,像在为战死的兵卒哀悼。
孙山砍倒最后一个冲上来的瓦剌兵,却被身后的骑兵用长矛刺穿了肩胛,他踉跄着转过身,看见石迁正骑着马,在远处冷笑。
“孙指挥!”
王三爬过来,想扶他,却被孙山推开。
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爬到永熙帝陵的石兽旁,手紧紧攥着石兽的蹄子,目光望着京师的方向,最终眼前一黑,昏了过去。
五月初四清晨,陵寝遭袭的消息像惊雷一样,炸响在京师的御书房里。
萧桓正在看谢渊递来的《九边防务奏疏》,听见近侍太监王福的通报,手里的奏疏“啪”
地掉在了地上。
“你再说一遍?”
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,快步走到王福面前,抓住他的胳膊,“陵寝遭袭?哪个陵寝?守陵卫怎么样了?”
王福跪在地上,头贴在金砖上,声音颤:“陛下,是是昌平的元兴帝、永熙帝陵寝,被瓦剌小股骑兵袭了。
石迁当向导,守陵卫指挥孙山重伤,战死兵卒两千余人,西配殿被烧,祭器也被掠走了”
“哐当”
一声,萧桓后退时撞在了龙椅上。
元兴帝是他的祖父,永熙帝是他的父亲,陵寝遭袭,是对大吴祖宗的亵渎,更是对他这个帝王的羞辱!
他想起去年冬天,瓦剌屯兵通州时,京师百姓的慌乱;想起三月间张端构陷谢渊时,自己的犹疑;如今陵寝遭袭,他才现,自己对石迁旧党的清除,还是太手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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