冲不掉。
"
后来,西城楼的砖墙上,那"
杀"
字越来越深。
每年雨季,砖缝里总会渗出淡淡的红,像在流泪。
百姓们说,那是死去的兵在提醒活着的人:别忘喽,这城的砖,是用啥垒的。
有个说书的先生,总爱在楼底下讲张禄的故事,讲到"
砖痕血字记奸徒"
时,总会指着墙上的血字,声音陡然拔高,惊得听书的孩子直往大人怀里钻——而那些经历过血战的老兵,却会悄悄抹泪,因为他们知道,那血字里,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疼。
风又起了,卷起城楼下的纸灰,绕着西城楼转了三圈,才慢慢飘向远方。
悬的木桩上,不知何时被人系了串红绸,在风里抖得像团火。
砖墙上的血字在夕阳下泛着微光,笔画间的凹痕里,积着新落的尘土,却怎么也盖不住那抹深褐的红——就像这城经历的痛,无论过多少年,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从砖缝里钻出来,提醒着每个人:有些债,得记着;有些人,不能忘。
大同卫西城楼的晨雾里,北元左贤王的狼纛正对着东南方向摇动——探马回报,谢渊的边军已过阳和口,前锋距城仅十里。
左贤王摩挲着腰间的弯刀,刀鞘上还沾着昨夜巷战的血,他盯着阶下被缚的岳峰,喉间出粗重的喘息:"
你吴人援军来得快,却救不了你的命。
"
岳峰的左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,肱骨断裂处的白茬刺破皮肉,每动一下都带起血珠。
他啐掉嘴角的血沫,目光扫过城楼垛口——那里曾是他亲手督建的箭楼,如今却要成为自己的断头台。
"
左贤王,"
他的声音嘶哑如破锣,"
你可知镇刑司郑屠给你送的粮,是我边军将士的救命米?"
左贤王的瞳孔骤缩。
他想起昨夜郑屠献的"
破敌策"
,说"
岳峰部粮尽三日,可诱其降"
,此刻才惊觉,这内奸连敌军虚实都敢瞒报。
郑屠捧着酒坛登上城楼。
他给北元兵各斟一碗,独不给岳峰,反而将酒泼在他脸上:"
岳将军,尝尝这北元的马奶酒?比你那掺水的边军粮强多了。
"
酒液混着血从岳峰下颌滴落,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痕。
"
你给李谟的密信,"
岳峰突然笑了,笑声扯动胸口的箭伤,"
是不是说大同可破,岳峰可除?"
郑屠的脸霎时惨白,手里的酒坛"
哐当"
落地,碎片溅起时,他看见岳峰藏在袖中的手正往墙角摸索——那里有块松动的城砖。
左贤王的亲卫突然拔刀:"
王爷,此獠留不得!
"
岳峰却突然挺直身子,对着东南方向高喊:"
谢渊!
东瓮城砖缝有账册——"
话音未落,刀已劈至颈间。
岳峰的级被悬上垛口。
北元兵用铁钩穿过他的下颌,木牌上"
吴将岳峰降诛"
的字被血浸得涨。
郑屠站在牌下,对着城下百姓喊:"
看见没有?这就是跟镇刑司作对的下场!
"
人群里的张老栓突然往前冲,被北元兵用矛杆拦住。
他怀里揣着儿子的布鞋,鞋面上还绣着"
吴"
字,是岳峰去年赏的布料。
"
岳将军不是降将!
"
老人的声音抖得不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