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伤担保,边军要的不是报复,是公道!
"
李谟的同党、察奸司主事刘谨在朝房拦住周显。
他袖里露出半块北元玉佩,与从李谟府里搜出的一模一样:"
周百户,凡事留一线。
李缇骑虽有错,终究是宗室面上的人。
"
周显突然冷笑,将巷战阵亡名单摔在他面前:"
刘主事认识王二狗吗?十五岁,阳和口守将的儿子,爹被你们扣粮饿死,他自己被北元兵劈成两半,怀里还抱着刻吴字的砖!
"
他指着名单上的血痕,"
这些人,哪个不是被你们嘴里的宗室面子害死的?"
边军士兵在忠烈祠前燃起篝火。
老张用断臂卷着布条当火把,照亮了新刻的石碑,上面"
岳峰及六十二死士之位"
的字样,是用钟楼的断砖磨成的刻刀写的。
有老兵开始唱岳峰教的军歌,"
守我河山"
四个字被唱得破音,却震得祠前的老槐树落了满地叶子。
谢渊带来萧桓的口谕:"
三日后,以李谟祭灵,朕亲往监刑。
"
士兵们突然安静下来,接着爆出震天的哭喊声。
狗剩抱着王二狗的砖,对着石碑磕了三个头,额头的血蹭在碑上,与原来的血痕融成一片。
刘谨的弹劾文书又递到萧桓案头,说"
边军借祭灵聚众生事,恐为北元所笑"
。
萧桓突然抓起案上的镇纸,将文书砸得粉碎:"
北元笑我大吴无忠良?还是笑朕护不住死战的弟兄?"
他提笔在名册上批"
准奏"
,墨汁溅在"
岳峰"
二字上,像滴迟来的泪。
周显在殿外听见动静,想起三年前李谟弹劾岳峰"
虚报兵额"
的奏章,那时皇帝批了"
知道了"
三个字。
如今同样的朱批,却写得力透纸背——有些公道,虽迟但到。
谢渊在祠前给士兵们分酒。
酒是张老栓酿的新米酒,坛子上还贴着"
岳将军亲订"
的字条。
老张用断臂捧着碗,酒洒在石阶上,说:"
岳将军,您听见了吗?陛下准了"
话没说完就醉倒,怀里还攥着块带齿痕的断矛——那是从岳峰手里抢下来的。
狗剩给王二狗的牌位倒了半碗酒,自己也喝了一口,辣得直咳嗽。
他想起巷战时,二狗说"
等打赢了,要让将军尝尝我娘做的酱菜"
,如今酱菜没了,只剩这碗酒,隔着生死,敬给兄弟。
祭灵仪式在十字街举行。
李谟被押来时,边军士兵突然举起手中的砖,齐声喊"
岳将军,我们给您报仇了"
,声浪震得北元俘虏都在抖。
萧桓站在钟楼残柱旁,看着李谟的头被斩下,放在岳峰曾被缚的位置,突然想起那根带齿痕的断矛——此刻它正插在供桌前,矛尖对着李谟的级。
谢渊宣读祭文,读到"
王二狗"
时,那孩子的母亲突然冲上前,将块染血的豆腐布盖在级上——那是岳峰最后一次吃豆腐时用的,上面还留着将军的指温。
仪式结束。
萧桓将李谟的供词副本焚在岳峰灵前,纸灰被风吹起,像无数只白鸟飞向城墙。
他对幸存的边军说:"
从今往后,边饷由玄夜卫直,名册上每个人的家眷,朝廷养着。
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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