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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,有人在城门的砖缝里现了那本烧剩的名册,残页上的血字被雨水泡得胀,却依旧能认出“陈三”
“李狗剩”
几个小字。
再后来,每次换防,新兵都要对着城门磕三个头,老兵会指着砖缝里的血痕说:“看见没?那是咱营的弟兄,在盯着咱们呢。”
大同卫忠烈祠前的石阶上,百廿名边军士兵跪成三列。
他们的甲胄都带着未修的战伤,老张的断臂用布带悬在颈间,狗剩的右腿裹着浸血的破布——这些从巷战里爬出来的幸存者,手里都攥着块从十字街捡的砖,砖上的血痕已黑,却仍能辨认出是岳峰部的记号。
"
弟兄们,举名册!
"
谢渊的声音带着沙哑,他将那本浸过血的名册举过头顶。
页的"
岳峰"
二字上,按满了红黑交错的指印,有老兵的,有百姓的,还有王二狗母亲用簪子刻的小十字。
玄夜卫百户周显站在祠门内,看着石阶上此起彼伏的血手印,突然想起萧桓在钟楼前说的话:"
他们的疼,朕得接住。
"
廷议消息传来。
京营副将马坤派人传话说:"
李谟乃朝廷命官,当由三法司论斩,边军不得干请。
"
话未说完,老张突然将断臂往石阶上砸,砖屑混着血珠溅起来:"
他克扣粮饷时,怎么不说朝廷命官?他让北元兵砍岳将军时,怎么讲三法司?"
人群后的张老栓突然哭出声,他怀里揣着儿子的半截腰带,上面还留着被北元兵刀劈的裂痕。
"
我儿才十六,"
老人的声音抖得不成调,"
他就想等岳将军退了敌,喝口新米酒李谟连这点念想都要抢!
"
周显默默记下这些话。
他的靴底还沾着从李谟府里搜出的账本残页,"
阳和口粮米三千石转北元"
的字迹,与老张说的"
那年冬士兵日食三合"
完全对得上。
镇刑司旧吏的弹劾文书送到谢渊案头。
"
边军哗噪,有失体统"
八个字刺得人眼疼,落款处盖着"
察奸司"
的新印——这个接替镇刑司的机构,竟还有人敢为李谟说话。
谢渊突然将文书拍在狗剩面前,少年士兵的指甲在案上抠出深痕:"
他们当我们要的是热闹?我们要的是岳将军能闭眼!
"
玄夜卫的密报恰在此时送到,说李谟在诏狱里仍喊"
宗室有我保人"
。
谢渊盯着密报上的"
宗室"
二字,突然想起岳峰血书里的话:"
内奸盘根,非杀不足以平愤。
"
他抓起名册往皇城方向走,甲叶碰撞声惊飞了祠前的乌鸦。
萧桓在文华殿见了谢渊。
名册放在龙案上,字旁的血指印特别小,是那孩子自己按的,如今成了母亲凭吊的标记。
"
朕知道你们要什么,"
萧桓的指尖抚过血痕,"
但李谟案牵连甚广,贸然用其祭灵,恐宗室生乱。
"
谢渊突然跪下,甲胄撞在金砖上的声响格外脆:"
陛下!
当年岳将军守钟楼,明知镇刑司通敌,仍死战不退——他怕的不是北元,是寒了边军的心!
"
他解开衣襟,露出左肋的伤疤,"
这是巷战时为护岳将军挨的,臣敢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