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喊:"
岳峰!
左贤王说了,降了就封你为大同万户,比在大吴当指挥强!
"
岳峰没理他,正用牙齿咬开衣襟,撕下布条给最后五个能动的士兵包扎。
其中一个叫周平的,左臂被箭射穿,却还攥着块砖,说"
等他们靠近了砸"
。
岳峰突然想起镇刑司送来的"
通敌罪证"
——几张他与北元贸易的文书,其实是去年秋防,他用粮食换北元的战马,却被李谟改成"
私通敌国"
。
那时玄夜卫百户沈炼来查,看了看文书上的日期,突然把纸往桌上一拍:"
这天岳将军在阳和口救我,怎么分身去交易?"
后来沈炼就被调去了蓟州,说是"
历练"
,其实是镇刑司的人在背后使了绊子。
戌时,起风了。
北元兵举着火把围过来,照亮了肉墙上凝固的血。
岳峰的第七处伤口在额头,是被流矢擦过的,血糊了眼睛,看东西都花,却死死盯着街口——那里是援军该来的方向。
"
将军,写点什么吧。
"
周平递过块烧焦的布,和半截炭笔。
岳峰接过,血手攥着炭笔,抖得厉害。
他想写"
镇刑司通敌"
,又想写"
将士无粮"
,最后却只写了"
援军至否"
四字。
布太小,字挤在一起,像四个挣扎的人。
他把布塞给王二狗:"
藏好了,别像上次那样被镇刑司的人搜走。
"
上次是五月,他写的血书被镇刑司缇骑截了,回来时变成"
岳峰抱怨粮少,意图谋反"
,幸亏永熙朝老臣刘矩在朝堂上拍了案,说"
岳峰之父岳忠泰战死阳和口,忠门之后岂会反"
,才没被定罪——可刘矩转月就被调去南京,说是"
养老"
。
亥时,北元兵开始爬肉墙。
周平第一个冲上去,用身体挡住缺口,被三支长矛刺穿,嘴里还在骂"
郑屠你个叛徒"
。
岳峰突然觉得胸口闷,喉间涌上股腥甜,他强咽下去,抓起地上的断刀,吼着冲过去,砍掉两个北元兵的头颅。
刀锋卷了,他就用刀柄砸,甲胄被劈开,露出里面的旧伤——那是三年前守偏头关时留下的,当时镇刑司迟迟不冬衣,他带着士兵凿冰取水,冻裂的伤口至今留着疤。
此刻新伤叠旧伤,血把内衫浸成了紫黑色,却像是给他添了力气,又砸倒一个敌人。
子时,钟楼的木梯被烧断了。
岳峰退到顶层,靠在那口报时的铜钟旁。
北元兵在楼下喊杀,郑屠的声音最刺耳:"
岳峰!
你那点军饷,还不够李缇骑一顿酒钱,犯得着卖命吗?"
岳峰笑了,笑得咳出血来。
他想起刚当指挥那年,给镇刑司送过礼——两匹上好的狼皮,是士兵们冒着风雪猎的,只为求他们别再扣粮。
可李谟转手就把狼皮送给了魏王萧烈,说"
岳峰孝敬王爷的"
,账册上却记着"
大同卫献皮,抵粮款五十石"
。
那时他就明白,有些黑暗,不是送礼能填的,只能用命去挡。
王二突然从梁上跳下来,怀里抱着块砖:"
将军,我不跑了!
我爹说,跟着岳将军,死了也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