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
岳峰!
你看看城头上的旗——镇刑司的虎头旗都换北元狼旗了,还等什么援军?李缇骑早说了,你就是个弃子!
"
岳峰突然笑了,笑声扯动伤口,疼得他额头冒汗。
他想起三月里,镇刑司缇骑来查"
通敌案"
,把他的军粮账翻得稀烂,指着"
日食米一升"
的记录骂"
虚报冒领"
,其实那时将士已日食八合,多报的二合,是他偷偷典了妻舅送的银带换的。
"
郑屠,"
他扬声喊道,声音嘶哑如破锣,"
你去年给李谟送的那匹汗血马,账册上写着大同卫贡献,此刻是不是正驮着北元王爷耀武扬威?"
郑屠的骂声戛然而止。
岳峰瞥见北元阵里有人扯了扯郑屠的衣袖,那是个穿镇刑司服饰的人——李谟案里漏网的文书,账册残页记着"
刘文书送北元地图三幅,得银二十两"
。
午时,日头正毒。
北元兵用盾牌搭成个移动堡垒,一步步逼近钟楼。
老张突然吼了声,举着断矛冲出去,扎进最前面那面盾牌的缝隙里,北元兵的刀立刻从侧面劈来,老张的头滚落在地,眼睛却还盯着钟楼,像在看岳峰是否安好。
岳峰的手摸到腰间的短刀——那是神武爷年间的旧物,柄上刻着"
守土"
二字。
他突然想起去年永熙帝南巡,在边镇看见士兵穿单衣,怒斥镇刑司掌印"
苛待将士"
,转头却给了岳峰一巴掌,说"
你为何不早奏"
。
那时他跪在地上,听着镇刑司缇骑在帐外偷笑,才明白:有些话,不是不想奏,是奏了也白奏。
未时,风卷着纸钱飞过断墙——是北元兵在烧吴兵的尸体,说"
给你们送点盘缠"
。
岳峰的右腿又中了一箭,箭头穿透小腿,钉在砖柱上,把他钉成了个"
大"
字。
小马扑过来要拔箭,被他按住:"
别费力气,留着劲杀几个够本。
"
他看见王二在哭,这孩子才十五,是阳和口守将的遗孤,爹就是因为镇刑司扣粮饿死的,临死前让他"
跟着岳将军,别学那些克扣军饷的"
。
岳峰摸出块碎银——那是上个月谢渊偷偷塞给他的,说"
打点镇刑司的人"
,此刻塞进二狗手里:"
等会儿打起来,你从钟楼后墙跳,往宣府跑,告诉谢总兵告诉谢总兵,别信镇刑司的人。
"
申时,北元兵第三次进攻。
这次他们学乖了,不砍人,专射钟楼的木梁。
一根横梁砸下来,压断了小马的脊梁,他临死前还在喊"
将军快走"
。
岳峰突然觉得力气回来了,拔出短刀砍断腿上的箭杆,血喷出来的瞬间,他吼道:"
把尸体堆起来!
"
三十个残兵立刻明白了。
他们拖着伤躯,把同伴的尸体搬到钟楼四周,叠成道半人高的肉墙。
王二狗搬不动老张的尸体,趴在上面哭,岳峰走过去,帮他把尸体推到墙根,掌心沾了老张胸口的血,温热得像还活着。
"
记住,"
岳峰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"
咱们是大吴的兵,死了也要朝着京师的方向。
"
酉时,夕阳把肉墙染成金红。
郑屠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