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裤脚泥渍里混着的草屑,是从后门菜园带的,"
缇骑把角门都堵死了,再迟"
话没说完,就见周明将笔重重一顿,墨汁在"
北元岁贡"
四字上洇开,像块化不开的阴云。
"
我若走了,谁记着阳和口那七百个饿死的兵?"
他指尖抚过账册边缘,那里有处浅浅的折痕,是上月岳峰派人送粮时,用指甲掐的记号。
前院书房的铜炉正烧得旺,李谟用火钳夹着账册往炭里送,纸页蜷曲的声响里,张敬的哭腔像被猫抓过:"
姐夫,沈炼是块滚刀肉,当年在蓟州就敢斩世袭千户,咱们"
"
斩?"
李谟将火钳往地上一摔,火星溅在张敬的孔雀补子上,烧出个黑窟窿,"
你忘了上月北元左贤王送的东珠?账上明明白白写着张侍郎收珠二十颗,许延绥兵迟三日——这账烧得干净,你颈上这颗脑袋能烧干净吗?"
他忽然凑近,声音压得像蛇吐信,"
沈炼算什么?他上司赵承祖的儿子,在宁夏卫当千户,上月刚收了我五十两银子,你说"
话音被窗棂碎裂声打断。
沈炼的刀钉在案上,离账册只剩寸许,木案裂开的纹路像道闪电。
李谟手往墙根暗格摸去,那里藏着给李德全的密信,蜡封还带着体温——信里说"
若事泄,可挟帝南迁,暂避雁门"
,是前日深夜写的,墨里掺了麝香,能防虫蛀。
"
李缇骑这账册,是要烧给神武爷看吗?"
沈炼的声音撞在青砖上,弹回来带着回音。
他从怀里掏出张纸,帝亲批的"
凡阻缉奸者,先斩后奏"
墨迹未干,纸角沾着点朱砂——那是昨日帝咬破拇指按的印,御案上还留着血珠,当时帝说"
替岳峰添笔血,让这账册记着痛"
。
李谟的火钳僵在半空。
他看见沈炼袖口露出半截锁链,锁着枚铜符,是调兵用的右半边,与白日里帝授蒋贵的那枚成对。
夜风从破窗灌进来,吹得账册残页飞起来,其中一页飘到沈炼脚边,"
岳峰"
二字上,李谟用朱笔圈的圈,红得像血。
张敬突然扑向案上的火钳,却被周显一脚踹翻,怀里滚出个玉牌,刻着"
魏王府记"
。
沈炼捡起来,指腹摩挲着牌上的裂纹,想起三个月前魏王萧烈府中失窃,失物清单里就有这个。
灶房的烟囱还在冒烟,沈炼盯着灶台的灰烬,突然蹲下身,徒手往炭里刨。
周显想拦,却见他指尖已捏出半张残页,上面"
大同粮十七万石"
几个字被火燎得黑,旁注"
左贤王亲收"
,墨迹是北地特有的松烟墨。
"
这账册,"
沈炼将残页凑到李谟眼前,"
为何每笔都记着岳指挥的动向?"
李谟的喉结滚了滚,突然啐出一口血沫:"
他爹岳忠泰当年斩了我叔父,我就是要让岳家断子绝孙!
"
周显猛地掀翻灶台,砖缝里露出个铁盒,打开时晃得人睁不开眼——是北元的"
平南侯"
金印,印钮上的狼头正对着沈炼,像在狞笑。
三更的梆子响时,赵承祖带着玄夜卫亲军赶到。
李谟突然拔高声音:"
赵指挥!
你去年给永熙帝陵补种的松柏,用的可是宁夏卫的军饷?这事我账上也记着"
赵承祖的脸瞬间铁青,手按在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