掠过荒原的乌鸦。
"
带伤兵进钟楼!
"
岳峰将空米袋扔进水井,水花溅起时,他看见自己映在水里的脸——三天没合眼,颧骨凸得像刀削,唯有眼睛亮得怕人。
昨夜周显突围前塞给他的布条还在怀里,上面"
谢帅已提兵出宣府"
的字迹被汗水洇得虚。
午时,十字街北口。
百户王二狗背靠着"
德盛昌"
绸缎庄的门板,喉咙里出破风箱似的声响。
他胸前插着支羽箭,箭杆上的雕翎还在颤,手里却死死攥着块带血的布——那是岳峰给他的伤药,今早才现早被镇刑司换了灶心土。
"
二狗!
"
岳峰挥刀劈开冲来的骑兵,血溅在绸缎庄的匾额上,"
还记得你娘给你纳的鞋底不?"
二狗笑了,咳着血沫点头。
三个月前新兵入营,这娃总把鞋底掏出来看,说上面绣着"
平安"
二字。
突然一阵马蹄声,郑屠带着十余个缇骑从巷口转出,他们的镇刑司腰牌已换成北元的铜符。
"
岳峰,降了吧!
"
郑屠的声音像刮锅,"
左贤王说,只要你肯认通敌罪,保你全尸。
"
岳峰没理他,刀光扫过处,北元兵的头颅滚落在二狗脚边。
二狗突然抓起地上的枪,用尽最后力气捅进一个缇骑的小腹,自己也被马蹄踏翻,临终前还喊着"
娘的平安鞋"
未时,钟楼西巷。
岳峰靠在土坯墙上,撕开战袍裹住右臂的伤口。
那是被郑屠暗箭所伤,箭头淬了毒,此刻整条胳膊已肿得亮。
巷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尸体,有北元兵,也有他的弟兄,百户陈武还保持着咬敌咽喉的姿势,牙齿缝里嵌着对方的皮肉。
"
将军,油尽了。
"
火夫老周抱着最后一个油罐爬过来,罐底只剩几滴灯油。
战前他们拆了三十户民家的灯盏,本想烧坊墙阻敌,此刻却连点燃钟楼火盆的油都不够。
岳峰看向巷口,北元兵正搬来柴草,想火攻。
"
把油罐给我。
"
他突然扯开甲胄,露出胸前的血书残片——那是从烽火台灰烬里捡的,"
忠"
字只剩半边。
老周突然明白过来,哭着摇头:"
将军不可!
"
岳峰却笑了,将灯油浇在残片上:"
等会儿火起,让谢帅知道,大同兵没降的。
"
申时,钟楼基座。
岳峰被二十多个北元兵围在中间,手里的刀早卷了刃。
他右腿的筋被箭射断,只能单膝跪地,左手抠着砖缝里的尘土——那是大同的土,混着弟兄们的血,腥气里带着点谷子香。
左贤王的使者又来了,举着镶金的招降书:"
岳将军,大同已是死地,降则为王,抗则为灰。
"
岳峰突然笑出声,笑声震得砖缝里的尘土簌簌掉:"
我爹岳忠泰守阳和口时,北元也说过这话。
他死时,怀里揣着神武爷赐的忠勇牌,你见过吗?"
使者脸色变了。
阳和口之战,岳忠泰率三百兵挡住三万敌,最后烧了粮仓与城同归于尽,北元至今谈之色变。
岳峰突然撑起身,用断刀指着使者:"
回去告诉你主子,大同的土,埋过我爹,今天再埋我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