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元特有的狼毫,带着股膻气。
开头几句是蒙古文,旁边有沈炼的朱笔翻译:"
吾与李缇骑约,七月晦日杀岳峰,开西城门迎王师"
"
晦日"
——就是今日。
他的指尖猛地攥紧,信纸被揉出褶皱。
李德全还在聒噪:"
陛下请看,这印信歪歪扭扭,定是仿造的!
李谟是镇刑司缇骑,怎会通敌?"
"
仿造?"
赵承祖从怀中掏出另一张纸,"
这是镇刑司档册里李谟的私印拓片,陛下比对便知。
"
萧桓将两张纸并在一起,狼形钤记与李谟私印的缺口分毫不差。
他想起三年前被瓦剌俘虏时,也先也曾拿着类似的"
密信"
逼他写降书——原来背叛的字迹,竟是如此相似。
"
不可能"
李德全瘫坐在地,锦盒摔在地上,里面的羊皮信飘到萧桓脚边。
信上"
杀岳峰"
三字被墨迹浸染,像是洇开的血。
萧桓突然想起岳峰的血书——那封被他掷在案上的血书,字字泣血说"
镇刑司扣粮"
,当时只当是危言耸听。
他又想起岳峰之父岳忠泰,泰昌三年战死阳和口,尸身被北元钉在城门上,眼睛还圆睁着望向京师。
"
李德全,"
萧桓的声音像结了冰,"
你说李谟是忠良,那阳和口粮仓的十七万石粮,去哪了?"
李德全的脸瞬间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
赵承祖接口道:"
沈炼查得,粮车被李谟换了盐引,通过王迁的商号卖到了北元,换回的珠宝,此刻正在李谟京中宅院里。
"
"
啪!
"
萧桓的手掌拍在案上,龙纹镇纸震落在地,摔出个豁口。
他霍然起身,明黄的袍角扫过那碗参汤,玉碗在金砖上砸得粉碎。
"
朕竟信了你们的鬼话!
"
萧桓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,带着压抑了三个月的暴怒,"
岳峰在前线用命,你们在后方扣粮、通敌、构陷忠良!
若大同有失,朕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?"
李德全连连磕头,额角撞在地上,血珠溅在龙纹地毯上:"
陛下饶命!
是李谟猪油蒙心,老奴老奴不知啊!
"
"
不知?"
萧桓捡起羊皮信,狠狠砸在他脸上,"
这信上的封口火漆,是你司礼监的!
李谟每笔赃款,都经你侄子的银庄周转!
你敢说不知?"
赵承祖看着萧桓眼底的红血丝,适时开口:"
陛下,当务之急是援兵。
沈炼说,李谟的人今夜就会动手,岳峰恐怕撑不过三更。
"
萧桓猛地转向舆图,手指重重戳在大同的位置——那里距京师不过七百里,一旦失守,北元铁骑三日可至居庸关。
"
传朕旨意!
"
他的声音因急促而颤,"
五军都督府即刻调京营三万,由定西侯蒋贵统领,驰援大同!
玄夜卫缇骑抄没李谟、王迁家产,所有党羽,一个不留!
"
李德全突然抱住萧桓的腿,哭喊着:"
陛下!
老奴伺候您三十年了!
看在看在夺门之变时老奴护驾的份上"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