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谟眼皮都没抬,夹起一块熏肉丢进嘴里,含糊道:"
问什么?一群饿殍,能顶什么用?"
他呷了口酒,冷笑,"
阿古拉要屠城,正好——省得老子再费心思管这些兵痞。
"
王庆凑近一步,压低声音:"
可谢渊从宣府卫动身了,听说带了五千兵,这会儿怕是快到阳和口了。
"
李谟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顿,酒液溅在狐裘上。
"
谢渊?"
他眉头拧起,"
那酸儒来做什么?"
"
说是奉旨援大同,可谁不知道他跟岳峰是旧识?"
王庆搓着手,"
万一他查起粮道"
"
查?"
李谟把酒杯往案上一摔,瓷片四溅,"
他查什么?粮册都在我手里,我说了就是了!
张侍郎在朝中替我说话,谢渊一个巡抚,能奈我何?"
他站起身,踱了几步,"
去,把那批藏在西仓的粮食再挪些到地窖,贴上军器库的封条。
等城破了,这些粮正好做咱们的盘缠。
"
王庆应声要走,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,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响。
李谟脸色一变:"
怎么回事?"
一个小校连滚带爬闯进来,跪地道:"
监军爷,北元北元攻上来了!
他们他们举着屠城的旗子!
"
北元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,马蹄踏碎积雪,扬起漫天雪雾。
最前排的骑兵举着云梯,嘶吼着冲向城墙,他们的甲胄上都系着红绸——那是夜狼部"
屠城"
的记号。
岳峰挥刀砍翻一个爬上垛口的北元兵,刀身陷入对方骨缝,竟拔不出来。
他顺势一脚踹开尸体,低头见自己的靴子早已磨破,脚趾冻得紫。
身后传来一阵咳嗽,是张明带着弓箭手射箭,箭簇稀疏,多半是因为饥饿而拉不开弓。
"
将军!
东南角快顶不住了!
"
一个老兵嘶喊着,被流矢射中胸膛,倒在雪地里,手指还死死抠着城砖。
岳峰心头一紧,那是最薄弱的一段城墙,原是要派三百人守的,如今只剩五十个能站着的。
他刚要下令调兵,却见李谟带着十几个缇骑从城下走过,一个个面色红润,与守城的残兵判若两人。
"
李监军!
"
岳峰吼道,"
东南角告急,粮!
给弟兄们一口吃的,才能守住!
"
李谟仰头看了他一眼,嘴角撇出一丝冷笑:"
岳将军,不是我不给粮,是粮实在不够。
再说,这些兵饿成这样,了粮也未必能战,何苦浪费?"
"
你!
"
岳峰气得浑身抖,"
城破之后,你以为北元会饶过你?"
"
我自有脱身之计。
"
李谟理了理锦袍,"
倒是岳将军,若城破,怕是难辞其咎。
"
说罢,带着缇骑扬长而去,靴底踩在雪上,出沉闷的声响。
岳峰望着他的背影,突然抽出腰间的短刀,往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。
血珠渗出来,滴在雪地里,像一朵朵凄厉的花。
"
弟兄们!
"
他举着流血的手臂,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,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