蚀成锈。
街对面的都察院檐下,几双眼睛望了许久,睫毛上都挂着水珠。
周御史揣在袖里的弹劾章早已被汗浸湿,外面又裹了层雨汽,上面“镇刑司罗织罪名”
的字迹洇成了团。
他看见布衣人背上的账册,想起三日前那人冒雨送来的证据,每一页都能掀翻镇刑司的黑幕。
可此刻,他只能隔着漫天雨帘,看着那道孤影在金阶下一点点被泥水裹住。
“要不……再递一次牌子?”
年轻的编修声音颤,袖口不断往下滴水。
周御史摇摇头,望着那扇深不见底的朱门。
丹墀之上的公道,从来不是叩门就能得来的。
这朱门看着红得鲜亮,内里却深似寒潭,多少铁骨铮铮的人走进去,都化作了无声的涟漪。
风卷着雨掠过都察院的檐角,将那点想叩门的念头也淋成了凉。
周御史转身时,看见阶前的泥地上,印着几个深深的脚印,像一串未说出口的叹息,很快就被新的积水盖住,了无痕迹。
只有天街尽头的冷雨,还在不知疲倦地浇着,仿佛要把这世间所有的不平,都冲进那道紧闭的宫门里去。
承天门左阙的雨,下得比宣府卫的边关更烈。
岳峰卸了总兵铠甲,换了身洗得白的棉布襕衫,腰间系着元兴帝赐的素银带——那是当年他父亲护驾阵亡,先帝亲手系在他身上的。
此刻他跪在青石板上,背上的《宣府卫粮草账》用桑皮纸裹着,雨水顺着纸页缝隙往里渗,晕开"
永兴十三年秋粮入库"
的朱笔批注。
守门的锦衣卫校尉换了三拨,第一拨还带着些敬意,第三拨已露出不耐。
岳峰的膝盖早冻得麻木,雪没到小腿肚,每动一下,都像有冰碴往骨头里钻。
他望着承天门上的鎏金铜钉,想起元兴帝曾在此处拍着他的肩说:"
边将有冤,可直叩宫门,朕的门,永远为忠良开。
"
如今那门还在,只是门里的人,已不是当年的帝王。
"
岳将军,"
一个老校尉凑过来,压低声音,"
李辅刚从右阙进去,袖里揣着的,怕是新的参折。
您这跪,怕是没用。
"
岳峰没回头,指尖在冻硬的账册上划着"
镇刑司代支粮草"
的条目,那里记着去年冬李谟的亲随从宣府卫调走的三百石麦,此刻正被说成"
换北元马匹的赃粮"
。
紫宸殿暖阁里,萧桓捏着那封"
岳峰密信"
,指腹在"
与夜狼部交易"
的字样上反复摩挲。
信纸是宣府卫特有的粗麻纸,墨迹却用了江南的松烟墨,岳峰戍边二十年,向来用北地的油烟墨,这破绽李嵩竟没瞧出。
可案上另一本账册,却是镇刑司用驿马加急送来的"
宣府卫新增马匹账"
,每匹马可考,连毛色都记得分明,注着"
正月十五入栏,非边军旧有"
。
"
陛下,岳峰此举,分明是倚老卖老。
"
李嵩站在阶下,蟒袍上的雪正化,在金砖上积成小水洼,"
他弃宣府而来,置边防于不顾,若北元趁机南下,谁来担责?这正是他的算计——要么您见他,他便借圣恩压下私通案;要么您不见,他便让天下人说陛下容不下忠良。
"
萧桓望向窗外,承天门的轮廓在雪雾里若隐若现。
他知道岳峰不会反,就像知道自己昨夜梦见元兴帝,先帝怒问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