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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何不信岳家儿郎"
时的心悸。
可帝王的床榻之侧,容不得半点"
可能"
——万一,万一岳峰真有反心呢?宣府卫的八千戍卒,比京营的三大营还精锐。
"
传旨。
"
萧桓的声音被炭火烤得干,"
承天门左阙,除守门校尉,再加玄夜卫百人,五步一岗。
不许递水,不许送食,不许任何人与他说话。
"
他顿了顿,指尖掐进掌心,"
告诉谢渊,都察院若再有人为岳峰说话,一并记着。
"
谢渊在都察院的廊下打转,廊柱上的雪水顺着"
正大光明"
的匾额往下滴,溅在他的朝服补子上。
刚收到宣府卫的急报:岳峰走后,副总兵刘策按兵不动,镇刑司已遣缇骑接管西城门防务,"
名为协防,实为接管"
。
"
大人,玄夜卫的人在门口盯着呢。
"
书吏捧着刚抄好的《镇刑司马匹来源考》,上面写着"
三百匹良驹实为大同卫王庆所赠,用于补充宣府战马损耗"
,证据确凿,却送不进承天门,"
李辅让人封了都察院的驿道,说是防泄密。
"
谢渊抓起案上的火签,往地上一摔:"
备马!
我去承天门!
"
他知道这一去,便是与李嵩公开撕破脸,可想起岳峰在雁门关身中三箭仍护着王庆的模样,想起那些在宣府卫雪地里嚼着麦饼的士卒,膝盖便像被雪冻住似的沉——他不能让忠良死在自己人的刀下。
快马到承天门时,正见岳峰被雪埋了半截,布衣上结着冰壳,却仍把账册按在胸口。
玄夜卫校尉拦着谢渊的马:"
谢大人,陛下有旨,闭门谢客。
"
谢渊翻身下马,雪灌进靴筒,冻得他打了个寒颤:"
我不进去,就问岳将军一句话——宣府卫的马,到底哪来的?"
岳峰的声音从冰壳里挤出来,哑得像破锣:"
王庆送的去年秋大同卫战马富余"
每个字都带着白气,消散在风雪里。
谢渊望着他冻成青紫色的嘴唇,突然明白——镇刑司算准了岳峰不会攀扯王庆,才敢拿马匹做文章。
日暮时分,雪势渐小,承天门的铜铃在风里晃出闷响。
岳峰的意识开始模糊,眼前竟出现雁门关的幻影:少年时的李谟趴在他背上,血染红了他的甲胄;王庆举着刀,在雪地里喊"
岳大哥,我来帮你"
;元兴帝站在城楼上,把那枚素银带系在他腰间,说"
岳家儿郎,要护着大吴的每一寸土地"
。
"
将军!
"
周平不知从哪钻出来,抱着件棉袄想往岳峰身上披,却被玄夜卫按住。
他挣扎着哭喊:"
宣府卫的弟兄们让我带话——他们信您!
就算您不回去,他们也会守着西城楼!
"
岳峰的手指动了动,想摸摸周平冻得通红的脸,却抬不起胳膊。
他看见玄夜卫的校尉往宫里跑,料是要报"
岳峰快不行了"
,心里竟生出一丝荒诞的念头:或许这样,陛下就肯见他了。
暖阁里,萧桓正看着李德全递来的"
宣府卫急报"
,上面说"
夜狼部并未异动,刘策按兵不动实因镇刑司掣肘"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