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o章 雪没膝盖骨欲裂天寒指节血难热(1 / 6)

卷语

《大吴史?岳峰传》载:"

德佑十四年,镇刑司递密报岳峰与北元夜狼部私通,以粮换马,附密信一封,笔迹仿岳峰书体。

帝萧桓虽疑其伪,然李嵩连奏三日,言宣府卫粮库新增马匹三百,皆北地良驹,非边军所有。

岳峰闻之,弃宣府防务,单骑赴京,欲面圣自辩。

岳峰卸甲,着素色布衣,负《宣府卫粮草账》立于承天门左阙,自黎明跪至日暮,雪没膝,僵如石人。

守门校尉报于内,帝曰此乃邀买人心,闭门谢客,命玄夜卫不得放一人出,不得放一物入。

时谢渊在都察院值房,见雪映宫门,叹曰昔年郭子仪雪夜叩宫门,君臣相得;今岳峰跪阙,咫尺如隔天。

"

朔风卷雪塞天街,布衣负账叩金阶。

甲胄虽卸心犹烈,粮草账上血痕叠。

镇刑司内罗织密,紫宸殿里疑云结。

闭门二字轻如纸,压碎孤臣一寸铁。

雪没膝盖骨欲裂,天寒指节血难热。

宫门隔的非关隘,是君心那道无形堞。

最怜都察院中人,隔街望断檐前雪。

欲持公道叩丹墀,怎奈朱门深似穴。

朔风卷着雨丝,像无数冰针斜插天街,将青砖缝里的最后一点暖意都剜了去。

街面早被积水漫过,分不清石板的纹路,只有宫墙的檐角还垂着水帘,风过时哗哗倾泻,砸在地上溅起半尺水花。

那个穿粗布短褐的身影,在雨幕里像块洇开的墨。

他背上驮着的账册捆得扎实,麻绳勒进湿透的肩头,留下两道深紫的痕。

每一步都踩进没过脚踝的泥水,拔腿时出沉闷的咕叽声,仿佛筋骨都要被泡软。

金阶在雨雾尽头闪着冷光,他仰头望着那层层叠叠的台阶,甲胄虽已卸去三年,掌心磨出的厚茧仍带着握枪的硬气,此刻却攥得白——账册里的墨迹混着血痕,是边关将士冒雨核账时,冻裂的指尖滴上去的,被雨水泡得微微涨。

“大人,回去吧,这雨天……”

守门的禁军低声劝,喉结滚了滚,蓑衣上的水珠顺着襟角往下淌。

布衣人没回头,只是将泡得白的手按在第一级台阶上,掌心的血渍刚渗出来就被雨水冲散,在青石板上晕开淡红的雾。

他记得昨夜镇刑司的灯笼,在巷口亮得刺眼,那些穿梭的黑影,正将“通敌”

“贪墨”

的罪名往边军头上罗织,针脚密得像网,连账册里“损耗”

二字都被圈成了罪证。

紫宸殿的方向此刻该是暖炉烧得正旺,可那里面盘结的疑云,比天街的冷雨更寒,陛下案头的奏折,怕是早被“边将不可信”

的墨迹染透了。

“闭门。”

两个字从门内飘出来,轻得像滴雨珠,落在布衣人耳里却重如千斤。

他猛地抬头,檐角的水柱恰好砸在他手背上,疼得他一颤。

那扇朱门缓缓合上,门缝里最后一点宫灯的暖光被雨雾掐灭,像生生掐断了他眼里的火。

背上的账册突然沉得压人,那些血痕在水光里泛着暗褐,晕成一片模糊的红——他忽然想起老将军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“粮草是兵的命”

,原来这命,在金阶之上轻得不如一张纸。

雨越下越密,灌进衣领化作冰水,顺着脊梁骨往下淌。

布衣人跪在台阶下,指节抠进湿滑的砖缝,血珠渗出来,刚染红半指就被雨水冲成细流,再也热不起来。

他望着紧闭的宫门,突然懂了——这门隔的哪里是关隘,分明是君心那道无形的城堞。

它不设箭楼,不架刀枪,却比雁门关的雄关更难逾越,能把一腔热血泡成凉,把百炼精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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