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泛着冷光。
刘显认出其中一个是沈毅——前日从古北驿逃掉的那个,此刻正用锥子在粮囤上做记号,锥尖戳破的地方,露出里面掺着沙土的粮粒。
"
放箭!
"
刘显压低声音,弓弦震颤的声响被风雪吞没。
两支箭穿透玄夜卫的甲缝,沈毅的同伴当场栽倒,沈毅却滚进粮囤间的夹缝,手里的锥子狠狠扎进一个缇骑的小腿。
"
李谟让你们来烧粮嫁祸岳将军!
"
沈毅的喊声混着风雪,"
我兄长死在大同卫,今日就要替他报仇!
"
刘显挥刀劈开沈毅的锥子,却见他突然拽断粮囤间的麻绳。
数百斤的粮袋轰然倒塌,埋住了两个缇骑。
沈毅趁机往南跑,靴底在雪地上留下串串血印——刚才中了流矢,箭头还嵌在肩胛骨里。
他瞥见东廒的窗纸上印着张承祖的影子,正往草堆里扔火折子,嘴里还念叨着"
岳峰劫粮,天诛地灭"
。
火折子落在浸了油的草堆上,"
轰"
的一声腾起烈焰。
沈毅冲出仓门时,火光已舔上西廒的梁木,那些贴着"
大同卫专供"
的粮囤在火中噼啪作响,像无数冤魂在哭。
他往怀里塞了块从粮囤上刮下的沙土粮,这是李谟倒卖军粮的铁证,也是此刻唯一能救命的东西。
岳峰在宣府卫城头望见朔州方向的火光时,正啃着块冻成冰的麦饼。
那火光红得紫,映在雪地上像道淌血的伤口,他突然将麦饼捏碎,冰碴子嵌进掌心的冻疮里。
"
周平,备马!
"
他的声音比城砖还硬,"
朔州仓是大同卫最后一条粮道,李谟敢动它,就是逼我鱼死网破!
"
周平拽住他的马缰,甲叶上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:"
将军,镇刑司的人肯定在半路设了埋伏!
他们烧仓就是要引您去,好扣个擅离职守的罪名!
"
他从怀里掏出玄夜卫刚送的密报,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圈——朔州通往大同的三条道,都标着镇刑司的暗哨,"
沈毅逃出来了,说张承祖和刘显亲自动的手,还在现场留了咱们的军旗!
"
岳峰猛地拔剑,剑身在火光反射下亮得刺眼:"
留军旗?他们是想让天下人都信,我岳峰为夺兵权,连自己弟兄的救命粮都烧!
"
他想起元兴帝北征时,曾在朔州仓亲笔题"
军食如山"
,此刻那四个字怕是正在火里蜷成黑炭,"
传我令,玄夜卫第三营绕小路去朔州查灰烬,找粮里掺沙的证据;左卫骑兵随我去大同,就算用手刨,也要给弟兄们刨出三天的粮!
"
马队出时,宣府卫的雪突然大了。
岳峰望着朔州方向的火光越来越暗,知道那是粮烧尽了,心里像被塞进团烧红的铁。
他想起去年冬天,大同卫的士兵给他送过双毡靴,说是用自己的袄子拆的毛,此刻那些士兵怕是正啃着树皮等粮——而他这个总兵,却连条活路都给他们护不住。
紫禁城的夜比边镇更冷。
李德全捧着朔州的急报,指尖在"
岳峰军旗为证"
的字样上弹了弹,突然对侍立的王瑾笑道:"
李大人这步棋,走得比咱家的炭还匀。
"
炭盆里的银骨炭燃得正旺,映着他袖中那封李嵩刚送来的密信,信上只有四个字: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