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可定岳罪"
。
王瑾垂着手,靴底还沾着宣府卫的雪。
他前日在羊房堡见的账册,此刻突然在眼前晃——那账册上的粮耗记录,与朔州仓的入库数对不上,差的数目正好是七万石,想来早被李谟倒卖了,烧仓不过是毁账灭迹。
"
干爹,"
他声音紧,"
玄夜卫的人说,在火场找到些沙土,怕是"
"
怕是岳峰故意掺沙,被现了才烧仓。
"
李德全打断他,往茶盏里倒了勺酥油,"
圣上最恨边将欺瞒,去年阳和卫掺沙被斩了三个把总,岳峰这次哼。
"
他望着窗外的雪,"
你去告诉李大人,就说咱家已在圣上耳边递了话,只等大同卫一乱,就准他的岳峰逼反奏疏。
"
王瑾退下时,听见李德全在哼小曲,是永熙帝年间的《边军谣》,哼到"
军食足,国本固"
时,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——是萧桓的近侍来传旨,要李德全即刻去文华殿,说圣上梦见朔州仓的粮堆塌了,压死了无数边军。
大同卫的雪在腊月廿五停了。
赵谦站在西墙缺口,望着远处朔州方向的黑烟,突然对周昂笑:"
烧得好啊,这下连老天爷都知道咱们没活路了。
"
他的刀鞘上结着层冰,是昨夜用雪擦的,此刻正泛着冷光。
周昂的断腿在雪地里陷得更深。
他刚从城里回来,百姓家的粮早就空了,有个孕妇把最后半块糠饼塞给他,说"
将军你带着,城里还有口唾沫能活"
,此刻那饼就揣在他怀里,硬得像块石。
"
岳将军的马队快到了,"
他望着南方扬起的雪尘,"
刚才玄夜卫的人说,他们在朔州火场找到粮里掺的沙,能证明是李谟干的"
"
证明了又怎样?"
赵谦突然咳嗽起来,咳得腰都弯了,"
圣上在紫禁城里烤火,哪知道咱们在这儿啃冰?"
他指着城下那些缩成一团的士兵,"
看见没?昨天还有力气哭,今天连哭的劲都没了,等岳将军来了,怕是只能给他们收尸了。
"
正说着,有个小兵突然指着南方喊:"
是岳将军的旗!
"
雪尘里,那面"
镇国将军岳"
的大旗正破开风雪而来,旗角冻得硬,却在风中挺得笔直。
赵谦突然笑了,笑着笑着就哭了,眼泪在脸上冻成冰,像给这绝望的城添了道亮痕。
朔州卫的焦土在雪下泛着青黑,岳峰踩着未熄的炭粒,靴底黏着半片烧残的账册。
那账册上"
镇刑司拨粮"
的朱印虽已焦糊,却仍能辨认出印泥中混着的金粉——这是李谟私印的特征,元兴帝曾钦定"
官印用朱砂,私印掺金粉"
,镇刑司却敢僭越仿制。
"
将军,粮仓看守刘忠招了。
"
周平押着个被冻得瑟瑟抖的汉子过来,汉子的指节上有新的燎痕,"
他说昨夜戌时,镇刑司千户张俭带了三十人来,说是奉旨盘查,却把他锁在柴房。
等他挣脱出来,粮仓已烧得塌了顶。
"
岳峰俯身拾起块烧熔的铜锁,锁芯刻着"
朔州卫"
三字小款,锁簧却有明显的撬动痕迹。
"
张俭人呢?"
他的声音像结了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