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臣遵旨,即刻赴边镇核库!
"
北风卷着他的话,像刀子割在雪地上——远处的大同卫,正有个哨兵冻僵在箭楼,手指还扣着未的弓弦。
镇刑司千户李谟捧着密奏踏入文华殿时,檐外的雪正下得紧。
殿内地龙烧得旺,萧桓斜倚在铺着玄狐裘的宝座上,手里摩挲着元兴帝御笔的《北征录》。
李谟进门便跪倒,锦盒里的奏疏用明黄绫子裹着,衬得他袖口的缇骑暗纹愈扎眼。
"
陛下,大同卫急报皆是虚张。
"
李谟的声音带着刻意练过的恭顺,膝盖在金砖上微微挪动,让袍角盖住靴底的雪渍,"
镇刑司细作自北元帐中传回密信,也先部不过凑了些散兵游勇,粮只够支十日,所谓三万骑,实是裹胁的牧民充数。
"
萧桓抬眼时,炉烟恰好漫过他的眉峰。
"
哦?"
他指尖在《北征录》的"
诱敌虚张"
四字上顿了顿,"
去年也先犯辽东,也是这般说辞,结果折了我三千边军。
"
李谟忙从袖中掏出卷画轴,展开时油墨香混着龙涎香飘散开——纸上是北元营地的俯瞰图,帐篷稀稀拉拉画着,旁注"
每帐不过五人,多老弱"
。
"
陛下请看,这是镇刑司缇骑冒死绘的。
"
他指着图角的小旗,"
也先的王旗旁只设三帐,可见兵力空虚。
岳总兵连日催冬衣,怕是想趁机多领粮草,以备私用。
"
这话正戳在萧桓心坎上。
上月泰昌帝忌辰,岳峰奏请"
边军冬衣需增三万件"
,户部核准时,李嵩便在旁嘀咕"
宣府卫库存冬衣尚余两万,何需急增"
。
此刻李谟又补了句:"
风宪司查过内库,去年调拨大同的冬衣,尚有三成堆在库房,想来是岳将军体恤士卒,舍不得分吧?"
——这话半真半假,那三成冬衣原是被镇刑司扣下抵"
监察费"
,却成了攻讦的利器。
萧桓望着窗外的雪,想起永熙帝曾说"
边军衣暖,方能守土"
,但李嵩昨日递的密折也写道:"
边将多虚报损耗,若一味应承,恐启贪墨之端。
"
他翻开李谟奏疏的结尾,那行"
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,北元正月必退"
的朱批,笔迹遒劲得像要刻进纸里。
"
你敢担保?"
萧桓将奏疏往案上一放,墨砚震得跳了跳。
李谟叩的力道让金砖响:"
臣若有误,甘受凌迟!
且臣已着人查得,岳峰私藏的冬衣,竟有三成是贡品云锦,想来不是给士卒穿的。
"
——这纯属捏造,岳峰营中确有云锦,却是阵亡将官的遗物,正待送回其家眷。
恰在此时,李德全捧着风宪司的急报进来,脸色白:"
陛下,谢御史奏大同卫士卒冻毙者日增百数,请即刻冬衣。
"
李谟猛地抬头,抢在萧桓开言前提及:"
谢御史怕是被岳峰蒙蔽了。
前日镇刑司缇骑见大同卫士卒在城头烤火,笑语喧哗,哪有冻毙之象?"
他凑近一步,声音压得极低,"
听说谢御史与岳将军往来甚密,上月还收了宣府卫送的山珍,这事"
"
够了。
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