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咚"
地跪在炭灰里,膝头压碎了半块冻硬的炭。
"
千户爷,宣府的兵再缓,大同就完了!
"
他手背上还留着搬卸军粮时冻裂的口子,此刻全攥得白,"
小人老家就在西墙根下,我娘还在城里缝军袄呢"
刘成一脚踹翻炭盆,红炭滚了满地,有块正落在赵二手背上。
"
嗷"
的一声惨叫里,他拎着赵二的后领往门外拖:"
再多嘴,就送你去镇刑司问话。
那里的烙铁,可比炭火热多了。
"
赵二被扔在雪地里时,正看见王顺把那封改了字的调令递给另一个驿卒。
北风卷着雪灌进他喉咙,他想喊"
那是假的"
,却只咳出满口血沫——去年他亲眼见镇刑司的人把抗议扣粮的老兵,活活钉死在驿站的柱子上。
帐内,刘成正用茶碗底压着原令的灰烬,那紫花印在火里蜷成焦黑的一团,像朵被揉烂的花。
"
把这炭灰倒去冰河,"
他擦着手上的朱砂,"
让它顺着桑干河,流去大同看看。
"
宣府左卫指挥使秦昂在营门等了两日,调令传到时,纸角已磨得毛。
"
每日行三十里?"
他捏着调令反复看,紫花印确是真的,可"
缓进"
二字的墨迹总透着古怪。
亲卫指着纸背:"
将军看,这缓字底下,好像有层旧痕。
"
秦昂将调令凑近火盆,热气熏过处,"
急"
字的轮廓隐隐浮现。
他猛地拍案,案上的令旗震倒在地:"
是镇刑司的手段!
"
去年他弹劾李谟克扣军粮,就被人用这种"
刮改文书"
的法子反诬"
虚报军功"
,若非谢渊力保,早已丢了性命。
"
怎么办?"
亲卫攥着马缰,远处传来大同方向的隐约炮声。
秦昂望着宣府卫的方向,突然拔出佩刀划破调令:"
按急字走!
出了事,我秦昂一人担着。
"
他不知道,此刻刘成已快马加鞭往京师去,要赶在援军抵达前,给岳峰扣上"
假传军令"
的罪名。
谢渊在风宪司核查驿递账目时,现居庸关的"
急递记录"
上,岳峰的调令被标为"
寻常军务"
。
"
寻常军务会用紫花印?"
他指尖点着账册上的墨迹,比其他记录淡了三分——这是用褪色墨改过的痕迹。
属官捧着个油纸包进来,里面是驿卒赵二的断指:"
大人,赵二想把刮下的急字碎纸送过来,被刘成现,剁了指扔进永定河,幸亏被渔网捞着。
"
碎纸拼起来,正好是"
急援大同"
的残片。
谢渊突然想起昨日李嵩在朝堂上说:"
岳峰拥兵自重,恐借援大同谋不轨。
"
他将残片塞进袖中,袖里还揣着另一份账册——李谟上月从内库"
借"
走的五千石粮,去向不明。
"
去居庸关。
"
谢渊抓起宪牌,棉袍下摆扫过案上的《元兴律》,"
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,敢改总兵府的调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