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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平望着营门内的铁骑,突然将竹筒砸在地上,冰壳碎裂露出里面的调令残片——那“京师危矣”
四字,正对着京营的鎏金匾额,像一声无声的哭嚎。
宣府卫的雪下得正紧。
岳峰攥着狼毫,在冻裂的案上写下调令,墨汁刚着纸就结了层薄冰:"
急调京营三千骑,协守宣府卫西翼。
北元也先部已围三日,士卒带伤拒敌,甲胄皆冰,再迟则城破。
岳峰以总兵印为凭,望郭总兵援兵,共守疆土。
"
写完,他咬破指尖,在落款处按上血印——按大吴军制,总兵印可调附近驻军,京营虽直属中枢,然边地急变亦可暂调,这是元兴帝定的规矩。
亲卫周平接过调令,甲片撞得叮当作响:"
将军,京营郭总兵与李嵩是姻亲,怕是"
岳峰挥手打断,望着帐外的厮杀声:"
他是大吴的总兵,不是李嵩的私兵。
"
周平翻身上马时,岳峰又补了句:"
若他迟疑,就说宣府卫的弟兄,每一刻都在流血。
"
京营总兵府的暖阁里,郭英正对着李嵩的密信出神。
信上只有八个字:"
按兵不动,待我消息。
"
他摩挲着信上的火漆——那是李嵩的私印,形状如龟,与镇刑司的印截然不同。
副将张武掀帘而入,捧着岳峰的调令:"
总兵,宣府急报,雪封城了!
"
郭英将密信凑到烛火上,纸灰飘落在锦垫上:"
调令呢?"
张武递上调令,他扫了眼血印,嗤笑道:"
岳峰倒会作态。
京营是陛下亲军,岂是他说调就调?"
张武急得直跺脚:"
可军律上说"
郭英猛地拍案,茶盏震倒在地:"
军律?李辅说了,边将擅调京兵,形同谋逆,你想让弟兄们陪岳峰送死?"
周平在京营外冻了两日,调令递进去就没了下文。
第三日,郭英才派个亲兵出来,传话说:"
总兵说了,无陛下手谕,京营一步不动。
"
周平扯住那亲兵的衣襟,雪灌进领口:"
城快破了!
宣府卫的弟兄们快死光了!
"
亲兵甩开他,翻身上马:"
那是你们的事,京营有京营的规矩。
"
远处传来京营的操练声,甲胄碰撞声震得雪地颤。
周平望着营门内的铁骑,突然跪倒在地——那些战马个个膘肥体壮,与宣府卫瘦骨嶙峋的战马比,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他从怀里掏出个冻硬的麦饼,那是宣府卫今日的口粮,嘶哑着喊:"
看看这个!
我们快吃土了,你们却在这儿养膘!
"
谢渊在风宪司查到京营规制:元兴帝设京营,分前、后、左、右、中五军,专司拱卫京师,然"
边地急变,总兵持印可暂调,事后补奏"
。
永熙帝时更添注:"
若京营迁延,风宪司可弹劾其失机。
"
他将《军律》拍在案上,属官递上郭英的履历:"
大人,郭英是李嵩的侄女婿,去年升任总兵,就是李嵩保的。
"
"
难怪他敢抗令。
"
谢渊指尖点着"
失机"
二字,那是死罪。
他起身抓起宪牌:"
去京营,我要见郭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