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他胸口剧烈起伏,右手不自觉地摸向刀柄,"
上月从宣府调运的五千石新粮,到了大同卫就被扣下两千石,您说暂存大同以备不时之需,怎么此刻倒算起细账来?"
张迁的脸色瞬间沉如锅底,将账册卷起来往案上一磕:"
放肆!
"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镇刑司缇骑特有的阴戾,"
周将军是质疑镇刑司的验粮文书?还是觉得王千户亲笔签押的粮耗清单作不得数?"
他突然凑近半步,目光像淬了冰,"
若是不服,尽可写文书递去诏狱署辩白——那里的刑具,想必周将军还记得?"
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。
周泰的兄长周毅,正是三年前在朔州因"
粮耗标"
被镇刑司投入诏狱,至今尸骨无存。
此刻听到"
诏狱署"
三字,他的指节捏得白,喉间滚出声闷响,却终是被岳峰按住了肩。
"
按监军说的办。
"
岳峰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他望着张迁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得意,突然想起阳曲卫库吏日记里的话:"
镇刑司的账,从来算给朝廷看,不算给边军吃。
"
他们不是直接断粮,而是用"
合规"
的名义一点点勒紧绳套——就像猎人对待困兽,先饿瘦了筋骨,再等着看它在陷阱里挣扎。
风宪司的密探在大同卫粮仓外蹲了五日,冻裂的手指握着炭笔,将张迁与赵谦的会面画得历历在目。
画纸上,两人站在堆成小山的麻袋前,赵谦的亲随正往张迁的马车上搬木匣,匣缝里漏出的金元宝在雪光下闪着冷光。
谢渊将画纸铺在案上,旁边是风宪司抄录的大同卫入库账:"
宣府调雁门粮三千石,实收两千石,短缺部分记雨雪损耗。
"
"
损耗率三成?"
属官揉着冻僵的耳朵,指着账册上的红印,"
永熙朝《军粮储运则例》明载,粮运损耗不得过一成,这分明是掩耳盗铃!
"
谢渊没说话,只是用指甲抠着账册边缘——那里印着"
镇刑司核验"
的朱印,墨迹新得像是刚盖上去的。
他突然想起昨日在史馆翻到的永熙帝手谕:"
边粮如血,妄动者斩"
,如今这道谕旨被虫蛀得千疮百孔,就像他此刻的心境。
大雪封山的前夜,黑风口的斥候连滚带爬冲进中军帐,甲胄上的冰碴子落了一地:"
将军!
北元先锋五百骑在关外集结,篝火连成了片,看旗号是也先的亲卫!
"
岳峰霍然起身,帐帘被带起的寒风卷灭了半盏烛火。
"
备粮三日,"
他的声音斩钉截铁,"
周泰领一千人,拂晓驰援黑风口!
"
"
慢着。
"
张迁捧着份黄绸包裹的文书闯进来,圣旨上的"
德佑"
二字在残烛下泛着冷光。
"
陛下有旨,冬防期间不得擅动兵马,需待内阁议复。
"
他将圣旨展开在岳峰面前,墨迹仿佛还带着镇刑司的霉味,"
岳将军莫非想抗旨?"
"
等内阁议复,黑风口早成了胡骑的天下!
"
岳峰的甲胄还带着城头的霜,鬓角的白上凝着冰粒——他刚从箭楼查哨回来,关外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