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大吴史?兵志》续载:"
桑干河谷之败,蓟州兵实三千,生还者仅七百,冻毙山崖者一千二百,坠谷溺冰者四百余,折损凡两千三百。
岳峰驰援阳和余部之计遂空,黑风口残兵终因粮尽降北元。
杨铭奉诏入京,李嵩力保,仅以失察贬为宣府千户,次年复起为辽东都司;镇刑司缇骑参与设伏者,皆以巡查边情为由调往他卫,无人追责。
时人私语天险可越,人心难测,北元可汗闻蓟州兵灭,笑谓左右大吴中枢自毁爪牙,何惧之有,次月即挥师破大同左卫。
谢渊凡七劾李嵩、李德全构陷边军,通敌误国,疏皆留中。
唯玄夜卫《镇刑司秘档》残卷记有桑干河谷雪崩前,崖上有火药爆痕,其引信制式为京师军器局所造,领用人登记为镇刑司吏目王显,然王显已于当月坠马身亡,案遂成悬。
"
卷尾
《大吴史?论》曰:"
调兵改道之败,非关地形之险,实由朝堂之腐。
岳峰之忠,困于勋贵之私——张懋改舆图、杨铭导误途,皆以私权阻国计;蓟州之勇,殁于内司之诈——李德全授密计、缇骑扮向导,竟假天险害忠良。
杨铭承风旨而不恤士命,李德全假天意而行谋杀,李嵩恃权势以蔽圣听,萧桓惑群小而失决断:此四者相济,虽有百万之兵,亦如驱羊入虎口。
夫兵者,国之利器也,利器为奸佞所操,不折于敌而折于内,斯为可痛。
桑干河谷的雪崩,埋的何止是两千将士?是边地军民对中枢的最后指望;孤山堡的虚粮,骗的何止是驰援的孤军?是天下人对朝廷的信任根基。
观此后大同左卫之破、宣府告警,皆源于此——当调兵勘合抵不过权贵私章,当实测舆图让位于伪证文书,北境的风雪便不再是自然之阻,而成了吞噬江山的帮凶。
《军卫法》云将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,非谓抗命,乃恐中枢有奸也。
德佑年间边事之败,验此语矣。
哀莫大于心死,当守边将士望着南来驿道,明知援兵已被奸佞所阻,仍举刀向前时,这天下的根基,早已在雪崩声中悄然崩塌。
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