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冰。
这位江南富商穿着单衣,绸缎袍子被撕扯得褴褛,脸上的冻疮与鞭痕交叠,唯有一双眼睛仍亮得惊人。
"
谢大人,"
岳峦的声音嘶哑如破锣,却字字清晰,"
某家商铺的账房先生还在苏州,他能证明二十年来从未进过铁器。
去年去云中,随行的两个伙计也被玄夜卫抓了,定是要屈打成招。
"
他从贴身处掏出半枚碎玉,玉上刻着"
岳"
字的一半:"
这是岳家祖传的和璧,与兄长各执一半。
他们搜走的弯刀,刀鞘内侧有先皇御笔,去内库查元兴朝赏赐档案便知——那是御赐之物,怎成了通敌证物?"
谢渊将自己从岳峰处取来的半枚碎玉对上,严丝合缝,断口处的云纹恰好组成完整的图案。
他突然想起元兴帝曾立"
军户与商户不得联姻"
的旧制,岳家为避嫌,岳峦二十岁便自请离京,兄弟二人二十年仅在父亲葬礼上见过一面,连书信往来都少得可怜。
"
三先生可知,是谁在背后主使?"
谢渊压低声音,远处狱卒送饭的铁碗哐当作响。
岳峦咳着血笑起来,牵动脸上的伤口,血珠顺着下巴往下滴:"
去年户部侍郎王显派人来,想以半价强买我苏州的织坊,被我打了出去。
他当时放话走着瞧——如今看来,这账是要连本带利算了。
"
朝堂上的争论已持续三日。
王显的奏疏被萧桓搁在御案中央,旁边堆着谢渊呈上的证据:苏州知府的亲笔证词、岳峦商铺的税册、元兴帝赐刀的内库档案、大同府驿站的登记薄。
李嵩却每日领着科道官跪在文华殿外,高呼"
岳峰不除,边患难平"
,镇刑司的缇骑更在京中散布流言,说"
岳家军在宁武关私藏北元旗号,只待时机成熟便反"
。
萧桓望着案上的半枚和璧,玉质温润,却冰得硌手。
他忽然想起永熙帝临终前的话,那时老皇帝躺在龙榻上,指着《北境守将名录》上的"
岳峰"
二字:"
这孩子十二岁从军,十七岁替朕挡过一箭,身上的伤比军功章还多。
他祖父战死于开平,父亲殉国于偏关,岳家三代的坟头都朝着北境——这般人家,若要反,何必等到今日?"
可他指尖划过王显奏疏里"
铁器助敌"
四字,又想起大同左卫送来的急报,说士兵冻毙时手里还紧攥着空弓,箭囊里只有三两支断箭。
"
难道岳峰真的私藏了粮草铁器?"
萧桓的指尖在御案上反复摩挲,案上的烛火忽明忽暗,映得他脸色阴晴不定。
李德全趁机在御书房燃了安神香,烟雾缭绕中低声道:"
陛下,就算岳峰无心反,可他弟兄通敌已是铁案。
军中将士若知主将家眷通敌,军心必乱。
不如暂解峰兵权,调回京师述职,待查清再说?"
香雾里,萧桓仿佛看见宁武关的烽火与京师的宫灯重叠,终究叹了口气:"
传旨,调岳峰回京师述职,宁武关暂由周诚署理。
"
岳峰接旨时,宁武关的雪正下得紧。
周诚把将印往他怀里塞,指节因用力而白:"
都督不能走!
您一走,弟兄们的心就散了!
"
士兵们围在辕门外,甲胄上的雪化成水,在脚下积成小小的冰潭。
一个断了胳膊的小兵拖着伤腿上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