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所有将领叫来。
"
他吩咐,帐内很快聚齐二十人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忧色。
"
我岳峰从军二十年,"
岳峰猛地拔出佩刀,寒光在帐内烛火下一闪,刀刃稳稳抵在掌心。
他指节因用力而白,喉结滚动着压下哽咽:"
从宣府小兵到宁武关都督,身上大小伤创七十二处,哪一处不是北元的箭、鞑靼的刀划的?"
血珠顺着刀刃缓缓渗出,滴在青砖上绽开细小的红梅,"
若有半分通敌之心,就用这刀自证清白!
"
帐外的寒风卷着雪粒拍打窗纸,出细碎的声响。
游击将军周诚猛地跪倒,铁甲撞在地上哐当作响,他扯开袖口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——那是去年掩护岳峰撤退时被北元弯刀划的:"
都督!
正月十五那日,末将与您在西箭楼修补冰墙,您左手被冰棱划开三寸长的口子,还是末将用烈酒给您冲的伤口,血染红了半块裹伤布!
"
他膝行两步,指着帐内二十余名将领,"
当时轮值的十二名弟兄都看见了,谁敢说半句虚言!
"
十六岁的王二狗挤在将领身后,冻裂的手紧紧攥着长枪,枪杆上还缠着他哥王大狗的旧绑带——他哥去年战死在偏关,是岳峰亲手为他收的尸。
"
都督别信那些鬼话!
"
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,鼻涕冻成了冰碴,"
俺哥临死前说,跟着都督打仗,死也值!
那些匿名书定是京里奸臣写的,他们怕您打退北元,断了他们克扣军饷的财路!
"
帐内将士齐刷刷跪倒,甲胄碰撞声震得烛火剧烈摇晃,"
愿随都督死证清白!
"
谢渊在风宪司库房翻到那本旧账时,指尖都在颤。
账册封面的"
元兴二十三年镇刑司密档"
字样已褪色,纸页脆得一碰就掉渣,却在第七十三页记载着:"
用退墨汁仿燕王手书,墨中掺龟甲灰三钱、松烟五钱,三月后字迹自消,纸取司钥库桑皮纸,盖私刻小印为记。
"
墨迹虽已暗,那"
退墨汁"
的配方却与匿名书的检测结果分毫不差——前几日他命人刮下匿名书残片查验,果然在灰烬里找到细碎的龟甲粉末。
他抱着账册闯宫时,正撞见李嵩跪在丹墀下,朝服前襟沾着未干的茶渍。
"
陛下,岳峰在宁武关已杀了三名质疑他的士兵!
"
李嵩的声音因急切而变调,手指着御座方向,"
这等动辄杀戮的边将,必是心虚!
臣恳请陛下即刻召回岳峰,交镇刑司勘问!
"
"
陛下请看!
"
谢渊抢步上前,帐幔的流苏扫过他肩头,他却浑然不觉,将账册与匿名书抄本并排铺在御案上。
桑皮纸的麻纹在日光下清晰可见,两处"
龟甲灰退墨"
的记载如出一辙,"
元兴二十三年,镇刑司伪造燕王萧珏书信构陷时,用的正是这种手法!
账本上掌印太监刘永的朱批,与今日李德全在司钥库领纸的签押笔迹,连墨色晕染的弧度都一般无二!
"
他又呈上沈峰连夜送来的桑皮纸碎片,边缘还留着撕扯的毛边,"
这是从诏狱木工房梁上找到的,上面北元二字的笔锋,与匿名书卖粮资敌的笔法完全一致,皆是刻意模仿岳峰却露了怯的僵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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