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岳峰抓起账册翻到入库台账,九月秋粮入库记录写着“实收六千石”
,出库栏却只有“拨边军一千石”
,结余五千石的数目旁盖着王敬的私印。
他忽然冷笑:“我记得山西镇秋粮实际征了八千石,这两千石去哪了?”
王敬脸色微变,强作镇定:“路上损耗,账册都有记录。”
岳峰将账册拍在桌上,墨迹洇开的痕迹里藏着猫腻:“损耗三成?王主事当我没读过《大吴漕运损耗律》?规定最多损耗一成,你这是借损耗之名行克扣之实!”
王敬往后退了半步,后腰撞到粮囤,麻袋里的麦粒出“哗啦”
声响,他梗着脖子喊:“都督休要血口喷人!
账册有凭有据,印章齐全,您再逼问就是藐视国法!”
岳峰忽然转身对缇骑道:“取《大吴军法》来!”
缇骑捧着蓝布封皮的法典上前,书页翻动的声响在粮仓里格外清晰。
岳峰指着“军前急务篇”
念道:“‘凡边城告急,粮道阻滞,主将可凭都督府令牌提调就近粮仓,先拨后奏,阻挠者以通敌论处’——王主事,这条律法你熟不熟?”
王敬的额头渗出冷汗,顺着脸颊滑进衣领,他攥紧算盘:“可……可户部有令,没有尚书印信不得开仓。”
“军法大于部令!”
岳峰的声音陡然拔高,甲片碰撞声惊飞了梁上的麻雀,“宁武关两千守兵今夜若因无粮弃城,北元铁骑三日就能打到太原,到时候你这粮仓留着给谁?给英国公府当私库吗?”
他按住腰间佩刀,刀柄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:“最后问一次,开不开仓?”
王敬咬着牙不吭声,算盘珠子被攥得咯咯作响。
岳峰对缇骑使个眼色,缇骑拔刀出鞘,寒光在粮囤间闪烁,王敬吓得腿一软,瘫坐在地上:“开!
开仓!
别动手!”
粮仓大使慌忙指挥兵丁搬开顶门的木杠,五千石粮草堆成的小山映入眼帘,麻袋上“山西镇秋粮”
的红字被雪水浸得黑。
岳峰抽查粮袋,手指戳进麻袋缝隙,麦粒从指缝漏出,混着细小的沙土。
他抓起一把麦粒,沙土簌簌落下,忽然现麻袋缝里藏着张纸条,上面写着“英国公府采买,每石抽三成手续费,王敬亲收”
。
岳峰将纸条塞进怀中,对押粮官厉声道:“今夜三更前必须送到宁武关,缺一斤粮,少一人马,军法处置!”
他提笔在仓册上写下“军情紧急,强提五千石,后补文书——岳峰”
,笔尖划破纸页,墨痕里藏着决绝。
王敬望着他的背影,颤抖着摸出密信,蘸着唾沫写下:“岳峰擅动军粮,违逆国法,请李大人奏陛下治罪。”
窗外的风雪更紧了,粮车轱辘碾压冻土的声响。
岳峰一把夺过账册,指尖划过“待拨英国公府采买”
的批注,墨迹尚未干透。
他翻到前页,九月秋粮入库记录写着“实收六千石”
,十月出库却记着“拨边军一千石,余五千石”
,可旁边的粮仓入库台账上,十月实际入库只有五千石——明显少了一千石。
“这一千石去哪了?”
岳峰的声音冰冷,王敬脸色一白,强作镇定:“许是记账疏漏。”
岳峰冷笑,指腹点着账册上的朱印:“这是你的私印,疏漏?我看是故意少记,好挪用军粮给英国公府!”
他忽然想起偏关粮尽的惨状,怒火中烧,“宁武关若破,这账你敢担?”
王敬攥紧算盘,红木框子被指节捏得咯咯作响,算珠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粮仓里格外刺耳,暴露了他强装镇定下的慌乱:“都督莫血口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