钥匙在州县官手里,小的……”
话未说完,沈炼已从他怀中搜出钥匙,粮仓门被推开,里面只剩半袋霉的糙米,墙角却有新鲜的车辙印。
“说!
粮草藏去了哪里?”
谢渊将账册拍在他面前,“范本上写‘备精米两千石’,你的账册却记‘损耗一千五’,当玄夜卫是瞎子?”
孙瑾被两名玄夜卫缇骑按在雪地里,膝盖陷进半尺深的积雪,棉裤很快被冻成硬块。
他冻得嘴唇紫,上下牙床不停打颤,却仍梗着脖子嘶吼:“是天冷冻坏了粮草!
前几日风雪太大,粮仓漏了雪水,米都霉了!
与小的无关!”
唾沫星子混着雪粒喷在地上,很快结成细冰。
谢渊没说话,只是朝沈炼使了个眼色。
沈炼抬手示意,两名缇骑抡起工兵斧,对着马棚中央那块颜色略深的石板猛劈。
“哐当”
几声脆响,石板边缘裂开缝隙,缇骑合力撬开石板,一股混杂着霉味与米香的气息从地下涌上来——下面竟是个丈许深的暗窖,四壁用青砖砌成,里面堆满贴着“军粮”
朱红封条的麻袋,最上面几袋被挤破,白花花的米粒漏出来,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光。
“这是什么?”
谢渊弯腰拾起一张从麻袋间散落的纸片,是镇刑司的竹纸符验,泛黄的纸面上用小楷写着“天启二十八年冬,调昌平驿粮五百石至镇刑司”
,落款处盖着“镇刑司印”
的朱红方章,笔迹与昌平驿那张“缓供”
字条如出一辙。
他将符验举到雪光下细看,纸角还留着淡淡的墨痕,显然是同一人所书。
“王林在诏狱里手镣脚铐,写不了字,定是有旧部替他传信,这字条与符验的笔迹,怕是出自李嵩的管家之手。”
孙瑾的目光扫过暗窖里的粮草,又落在谢渊手中的符验上,那朱红印章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晕。
缇骑刚松开他一只手,他便猛地瘫在雪地里,双手插进积雪里,喉咙里出呜咽:“我说……我说!
是李嵩的管家王福,三日前夜里来的,骑着黑马,裹着灰披风,塞给我五十两银子和这字条……”
他浑身抖,声音抖得不成调,“他说王大人在诏狱里等着看大军断粮,只要撑到北元援军过黑风口,咱们的人里应外合,大军必退……还说事成后让我去通州当驿丞,不用再守这破驿站……”
话未说完,已被冻得说不出话,只剩牙齿打颤的脆响。
中军大帐的炭火烧得正旺,却暖不透帐内的寒气。
萧桓握着笔,笔尖悬在给边军家眷的回信上,信纸是糙纸,上面写着“朕已亲率大军北上,不日便至大同,勿念”
,可“勿念”
二字迟迟未落笔,笔尖在纸上悬着,抖出细小的墨点。
“报——延庆驿捷报!”
谢渊的信使掀帘而入,寒气裹着雪粒扑进帐内,炭火星子猛地一跳。
萧桓接过密报,展开时指腹蹭过孙瑾的供词,看到“李嵩管家传信”
“北元援军”
等字眼,指节猛地攥紧,信纸被捏出深深的褶皱。
“李嵩倒是对王林忠心耿耿。”
他冷笑一声,将信纸狠狠揉成一团,砸在案上,纸团滚到舆图边,沾了点墨迹,“传朕旨意:镇刑司旧部李嵩革职下狱,查抄家产,所有往来书信、账册一律封存;与他勾结的驿丞,不必押回京,全部戴枷随军,让他们亲眼看看大军如何破北元,如何清奸佞!”
李德全捧着暖炉进来,见萧桓脸色铁青,低声道:“陛下息怒,刚收到昌平驿外传来的消息——沿途百姓听闻驿站扣粮,自推着独轮车来送粮,有老丈揣着自家晒的干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