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,与旁人格外不同。
他缓缓翻开奏折,鎏金的折页在晨光中轻响,里面整齐夹着三样物事。
最上面是《谢渊功过录》,牛皮封面已磨出毛边,每笔功绩旁都盖着三法司的朱印:"
清退盐引赃银二十万两"
旁是户部的方印,"
整肃舞弊商号三十七家"
旁是刑部的圆印,"
九边马政增补给"
旁是兵部的骑缝印,红黑交错,凿凿有据。
中间是林缚抄录的《分赃录》残页拓本,"
代王分润"
四字虽被火舌舔得模糊,却用朱红细线与陈文《三法司会审录》的批注连缀:"
正德十二年冬,代王府长史确以分润为名提盐引三千"
,墨迹旁还粘着半片盐引残角,角上的飞鹰纹缺痕与拓本暗合,形成严丝合缝的证据链。
最下面是边军联名的《谢公马政颂》,麻纸粗糙,上面密密麻麻的指印红得像未干的血,有的指印歪歪扭扭,显然是士兵们冻裂的手指按的,最末页盖着大同卫指挥使萧枫的官印,印泥旁题着"
边军十万,皆愿为谢大人证"
,笔锋刚劲,带着边关的凛冽。
"
陛下,"
赵衡的声音带着哽咽,霜白的鬓在晨光中微微颤抖,"
臣等今日跪奏,保的从来不是谢渊这个人,是功不抵过、过不掩功的国法底线!
是清官能容、奸佞必惩的朝堂公道!
"
他目光陡然扫过倒谢派,声音陡然清亮,"
他们揪住证物遭焚不放,怕的不是谢渊失职,是怕他顺藤摸瓜,查到三虎案的根子——查到镇刑司与宗室私通盐引、暗换战马的勾当!
"
"
你你血口喷人!
"
张谦的脸瞬间涨成绛紫色,指着赵衡的手都在抖,却被德佑帝抬手制止。
皇帝的目光已从保奏名单移到案头那叠上月的弹劾章疏上,指尖捻起李嵩的弹劾原稿,在"
弹劾理由"
栏现一行极浅的小字批注:"
暂疑待查"
,墨迹淡得几乎要看不清,显然是落笔时心有犹豫,迫于压力的违心之笔。
他又翻出另外六位前弹劾者的章疏,竟都在相似位置藏着"
待核存疑"
的小字,像一颗颗不敢大声说话的良心。
德佑帝放下奏折,冕旒后的目光掠过朝堂,见保谢派的官员脊梁挺得笔直,倒谢派却纷纷低头避开他的视线。
他忽然轻笑一声,这笑声不高,却在寂静的朝堂里格外清晰,像春风吹散了积雾。
"
众卿的心思,朕都懂。
"
他指尖在"
谢渊"
二字上轻轻一点,墨色与朱印交叠,"
保奏的是公道,弹劾的未必是真心啊。
"
"
众卿既说谢渊失职当罚,"
德佑帝放下奏折,冕旒后的目光缓缓扫过群臣,声音不高却震得檐角铜铃轻响,"
那朕问诸位:若谢渊去职,谁能接这九边马政?"
话音落地,朝堂瞬间死寂。
张谦张了张嘴,想说"
刑部可派员接管"
,却想起自己去年主理的宣府马市账册错漏百出,被言官弹劾"
昏聩无能"
;几位武将低头看靴,边军都知谢渊的"
验马三法"
(观齿、查蹄、试)无人能及,换谁去都镇不住那些虚报马匹的商号;连最擅长推诿的礼部侍郎,都悄悄往后缩了缩——谁都清楚,王林案后九边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