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谬!
"
倒谢派的刑部侍郎张谦猛地踏出班列,皂色官袍扫过阶前的霜花,在青石板上犁出两道白痕。
他指着跪奏的官员,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厉色:"
证物遭焚恰是谢渊失职铁证!
《风宪官署防火制》第三章明载密档阁需设三重防火:储沙池丈许、防火门包铁、禁火牌高悬,如今连紫檀柜都烧成焦炭,这等疏漏,非失职即通敌,怎容尔等以功掩过?"
说罢,他猛地抖开抄录的《防火制》,宣纸上的小楷笔笔锋利,朱笔圈出的"
主管官失察杖八十"
字样格外刺眼:"
祖制昭昭,按律当严惩!
他谢渊纵有天大功劳,也难抵这毁证之罪,何来保奏?"
话音未落,他眼角余光扫过镇刑司方向的官员,见冯安微微颔,底气更足了几分。
赵衡冷笑一声,缓缓起身,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《盐法新则》,纸页边缘已被翻得起毛,边角还粘着大同卫的朱砂印泥——那是边军核验过的凭证。
"
张大人怕是忘了,"
他指尖点着册中"
银盐并收"
条目,"
此则乃谢渊在大同亲撰,推行三年,九边卫所的《军饷册》可查:盐利增三成,战马补给翻一倍,连瓦剌商都不敢再以劣马充数!
"
他转向御座,声音陡然拔高:"
我等十八人,或与谢渊争过盐法修订,在都察院激辩三日;或辩过刑狱轻重,为银盐并收拍过案。
可三年来,谁见过他私藏半分赃银?谁见过他偏护半个奸党?"
"
可证物毕竟烧了!
"
(王林旧部)突然从班末插话,声音尖细如刺,"
王林案的关键账册毁于其手,多少冤情再难昭雪,此罪难恕!
"
他刻意加重"
罪"
字,目光扫过倒谢派官员,引得几人低声附和。
话音刚落,前都察院御史李默颤巍巍出列,他捧着谢渊三年来的《查案札记》,指节因常年握笔而弯曲,却把札记举得笔直。
"
线索未绝!
"
老人的声音带着喘息,却字字清晰,"
札记第三十七页记着代王分润盐引三成,墨迹旁还粘着当年查抄的盐引残角!
这与陈文大人的《会审录》、林缚的抄本互为印证,烧得了账册,烧不掉这铁三角!
"
他将札记高高举起,晨光透过纸页,将"
代王分润"
四字的笔锋照得格外分明。
朝堂瞬间成了对峙的疆场。
保谢派的官员纷纷展开手中的文书:赵衡举着《盐法新则》,上面满是边军将领的朱批赞语;李默捧着《查案札记》,纸页间还夹着查案时的物证草图;几位御史展开《军饷册》,红笔标注的"
盐利充饷"
字样密密麻麻。
倒谢派则攥紧《防火制》《失察条款》,句句不离"
证物焚失当严惩办"
。
殿内的烛火在龙纹柱上跳动,将两派的影子投在金砖上:保谢派的绯色官袍影子挺拔如松,倒谢派的皂色官袍影子却在柱后缩成一团。
无声的角力在晨光与烛影间蔓延,连檐角的铜铃都似被这张力绷紧,悬在半空迟迟不响。
德佑帝接过赵衡的奏折,指尖抚过封面十八个鲜红的官印,朱砂的暖意透过宣纸传来。
当指腹触到李大人的签名时,他忽然停住——那字的捺笔格外用力,墨色沉郁,仿佛蘸了更重的决心,连纸背都透出淡淡的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