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、太仆寺卿、镇刑司经历的花押依次排开,每个名字旁都标着盐引数目。
谢渊的勘合符划过花押,现"
太仆寺卿"
的签名倒着写——正是李淳说的"
倒盖官印"
,这种写法在《官印定式》中,意味着"
暗箱操作"
。
他忽然明白,三年前的则例修改,根本不是德佑帝的旨意,而是官商勾结的骗局。
黄昏时,谢渊沿着晋商车队的车辙追踪,在城外二十里现废弃的盐袋,袋角绣着镇刑司的暗纹。
他蹲下身,指尖碾过车辙里的卤砂,忽然想起萧枫的密报:瓦剌的"
九月合围"
计划,需要三千匹战马。
"
大人,"
林缚呈上验砂报告,"
这些砂来自建宁盐井,三年前就该封井。
"
谢渊望着远处的烽火台,烽火未起,却仿佛看见瓦剌骑兵踏着边军的盐引而来,马蹄下是大吴的官印与商引。
回到茶马司,李淳已悬梁自尽,案头摆着未写完的供状:"
周龙用镇刑司的硫黄印要挟,范永斗的商队每次运盐,都藏着瓦剌的密信"
供状的末句,写着"
三法司里还有他们的人"
,字迹被泪水晕开。
深夜,谢渊在烛光下比对账册,现每处改笔的墨色都掺着磁石粉——这是镇刑司"
防查"
的手段,遇勘合符会烫。
他摸着茶盏底的缺角獬豸,想起入职时的誓言:"
獬豸触邪,非角乃心。
"
窗外飘起细雪,他铺开新纸,将查账所得逐条记录:盐引重叠三十七处,涉及晋商五家、勋贵三户、官员八人。
末了,他在页脚画了完整的獬豸纹,独角直指北方——那里,瓦剌的骑兵正在集结,而大吴的马政,正被官商的手一点点掏空。
更夫敲过四更,谢渊吹灭烛火,勘合符在黑暗中泛着微光。
他知道,李淳的死只是开始,账册上的每个缺口,都是官商合流的伤口,而他的任务,就是沿着这些伤口,撕开整个腐败的网络。
次日清晨,萧枫的急报送到:"
大同边军缺马四千匹,其中三千匹登记在晋商名下。
"
谢渊看着报尾的花押,正是李淳供状上的"
太仆寺卿"
——原来,所谓的官马,早就成了勋贵们牟利的工具。
他命人验看太仆寺的马厩,所谓"
膘肥体壮"
的官马,实则是些病马,马厩的槽头挂着晋商的马牌,牌面刻着"
开中裕商"
四字,与范永斗的拜帖相同。
谢渊的手指划过牌面,现背面刻着瓦剌文"
战马"
,字体与细作密信一致。
"
大人,"
林缚指着马厩暗格,"
这里藏着镇刑司的刑具。
"
刑具上的硫黄痕迹,与李淳胸口的烙痕完全吻合。
谢渊忽然明白,官商合流的背后,是镇刑司的威逼利诱,是三法司的集体失声。
谢渊带着账册闯入户部,要求核对盐引底册,却现底册被人篡改,关键页次用硫黄水漂过。
"
谢大人,"
户部侍郎王琼无奈摇头,"
三年前的底册,早被镇刑司拿走了。
"
他翻开《盐引条例》,神武朝的朱批"
盐引不得私相授受"
旁,德佑朝的墨笔加了"
勋贵除外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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