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:"
这是镇刑司逼俺们按的假供"
文华殿东暖阁,内阁辅杨博看着谢渊的《辩诬疏》,指尖停在"
民心即天心"
处。
"
陛下,"
他望着案头堆积的灾民具结书,每本都盖着十七州县的官印,"
谢渊铸铁犀,实乃以匠人血铸民心,非惑众也。
"
德佑帝的朱笔悬在弹劾疏上,陈松年的名字旁,赫然记着去年收受镇刑司例银的暗线。
"
杨爱卿可记得,"
他忽然指向殿外铁犀,"
太祖铸镇河铁牛,成祖铸铁龟,本朝铸铁犀,原是祖宗成法。
"
墨汁落在"
媚俗惑众"
四字上,晕染成河工扛石的剪影。
窗外,陈松年正与镇刑司缇骑低语,袖中露出的银票边角,恰与密室交割的票号相同。
杨博轻叹,将谢渊的疏稿翻至末页,那里贴着匠人李铁牛的绝笔:"
铁犀不是神,是俺们的骨头撑着"
刑科给事中张维祯拦住陈松年的去路,手中《宪纲条例》拍得哗啦响:"
陈御史弹劾疏中,说铁犀用铜三百斤,"
他指向谢渊呈上的物料单,"
可此处记着用铁两千斤,铜仅为铸字之用,这数字之错,是无心之失?"
陈松年的冷汗浸透中单,镇刑司交代的"
夸大耗铜"
果然被识破。
"
张大人何必苛责,"
他强作镇定,"
治河本多浮费"
话未说完,张维祯已抖出匠人证词:"
李二柱说得清楚,每尊铁犀用河砂炼铁,铜字是谢大人自掏俸禄所铸!
"
走廊拐角,王真的身影闪过,袖中密信写着"
若事泄,推缇骑顶罪"
。
陈松年望着张维祯手中的血书,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将他的手按在《大吴律》上的温度,喉间泛起苦涩——原来从接过银票的那一刻,他就成了镇刑司的刀。
午门广场,谢渊当众砸开铁犀模型,腹内匠人账册散落如蝶。
"
陈御史说我专擅威福,"
他抓起账册甩向弹劾疏,"
那这三十七名匠人的血书,可是我逼他们按的?"
账册上的指印在阳光下泛红,恰如去年决口处的血色。
陈松年盯着账册中自己的花押——那是镇刑司伪造的批文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抽气声。
原来三司官员早将物料出入库记录核对完毕,每笔贪墨数目,都与弹劾疏中的"
浮费"
恰好相反。
德佑帝突然起身,袍袖带倒陈松年的弹劾疏:"
陈御史可知,铁犀腹内刻的第一个名字,是朕的御笔?"
他指向铁犀足部,那里深深刻着"
德佑十四年春,百姓同铸"
,"
谢卿铸铁犀,铸的是民心,你弹劾他,弹的却是朕的江山!
"
镇刑司诏狱的烛火忽明忽暗,王真看着陈松年被押进来,手中弹劾疏的边角已被血浸透。
"
陈御史这是何苦,"
他用银针挑起灯芯,"
只要咬定谢渊惑众,你我都有转机。
"
狱卒端来的热酒在案上腾起雾气,却暖不了陈松年冰凉的指尖。
"
王公公可知,"
陈松年盯着对方袖口的獬豸纹,"
谢渊的《辩诬疏》里,附了十七州县的灾民具结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