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记"
。
学徒们的测绘尺搁在碑座铁犀脚下,映着雪光,恍若当年匠人遗落的工具重获新生。
冬至那日,三十六名匠人遗孤在碑前结拜。
最小的虎娃抱着碑座铁犀的腿,奶声奶气地喊:"
铁牛叔,阿毛哥,虎娃会认你们的名字啦!
"
谢渊看着孩子们用红绳系在碑阴名字上的平安结,忽然想起刻碑时匠人说的话:"
等咱孙子的孙子来看,就知道爷爷们没白死。
"
他摸着碑额泛光的金粉,指尖掠过"
河清海晏"
,忽然听见河冰开裂的声响。
转身望去,百姓们正推着独轮车运来新麦——那是献给碑中匠人的祭品。
雪落碑身,却掩不住碑阴名字上的金粉,它们在暮色中明明灭灭,像极了当年工棚里未熄的油灯,照着三十四个不屈的灵魂,永远守在他们用生命筑起的堤防旁。
谢渊知道,这碑早已不再是块石头。
它是匠人锤凿下的汗血,是百姓手捧的五谷,是黄河水冲不毁的民心。
当北风掠过碑顶,铁犀的嘶吼与河冰的碎裂声交织,恍若当年匠人堵决口时的呐喊,在河防史上,在每一个治河人的血脉里,永远奔涌不息。
卷尾
太史公曰:观谢渊立河防碑,可知河防非砖石之固,乃民心之固;碑铭非文字之刻,乃精神之刻。
其于碑阳书方略,字里行间皆血泪;于碑阴勒民名,横竖撇捺俱忠魂。
镇刑司欲毁其碑,却不知碑在民心,如黄河之水,愈阻愈奔涌。
谢公此举,非为留名于石,乃铸魂于河——河防之碑,终究是刻在百姓心里的无字丰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