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柱哥,碑上有你的名吗"
。
女人的手在名单上划过,指甲缝里还留着去年堵决口时的泥沙:"
他最后说,把名字刻在碑上,儿子长大了能指着说,这是你爹修的河"
谢渊喉结滚动,用袖口擦干她脸上的泪,在名单上补写"
张石柱,二十五岁,卒于德佑十五年四月初八,堵决口时背石三百二十斤"
。
墨汁滴在"
三百二十斤"
旁,像落下的星星。
当河道官员再次阻挠时,他举起染着匠人血手印的工籍档案:"
这些指痕,每个都能掀翻你们的乌纱帽。
"
铁犀雕刻到第七日,匠人忽然来报,铁犀眼中被塞了诅咒符纸。
谢渊取下符纸时,现背面写着河道总督的生辰八字——他们妄图用厌胜之术动摇民心。
他当众将符纸投入火盆,火光中,铁犀的影子投在河面上,竟与远处巡视的玄夜卫身影重叠。
"
当年大禹铸鼎,鼎上刻的是九州百姓的苦难;今日雕犀,犀角指的是贪腐之徒的项上人头。
"
他抚摸着铁犀粗糙的纹路,这是匠人故意保留的锤凿痕迹,"
百姓送来的五谷,不是祭铁犀,是祭自己的血汗。
"
当第一捧五谷撒在铁犀脚下时,河风突然转向,将谷粒吹向新堤,像给堤防镶上了金边。
立碑当日,八百匠人抬着石碑缓缓前行,碑阴的名字在阳光下连成星河。
谢渊忽然看见,每个名字旁都多了些细小划痕——是匠人们偷偷刻上的工具图案,镐头、铁锹、测绘尺,星星点点,像散落在河防史上的星光。
镇刑司缇骑冲来时,谢渊正将最后一块刻着"
河清海晏"
的金粉碑额安上。
他转身张开双臂,背后是自护碑的百姓,其中有抱着孩子的妇人、拄着拐杖的老人,还有当年一起堵决口的幸存者。
"
你们看清楚,碑座下埋着三十四个匠人送的铁锹,碑阴刻着他们的名字,碑额的金粉里有他们的血!
"
他的声音未落,百姓已手挽手筑起人墙,缇骑的马在人墙前惊嘶,不敢踏前半步。
碑成后,御史台的弹劾奏章称他"
混淆贵贱,碑刻草民"
。
谢渊却在碑前摆下三十四个饭碗,每个碗里盛着百姓送来的新麦粥:"
李铁牛的娘说,她儿子的名字刻在碑上,比中了举人还光彩。
张阿毛的弟弟摸着碑上的铁锹纹,说这是他哥留给他的传家宝。
"
他摸着碑上被百姓偷偷描红的名字,忽然现"
李铁牛"
的镐头纹旁多了行小字:"
儿啊,娘每天都来擦你的名字。
"
雨水冲刷着碑额的金粉,却冲不淡碑阴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——那是匠人用生命刻下的印记。
片尾
立碑月余,黄河初雪降临。
谢渊裹着旧棉袍巡视河堤,见碑前聚着数位老人,正用棉絮蘸酒擦拭碑阴名字。
"
张阿毛的铁锹纹该补补金粉了。
"
王翁呵着白气,手中酒壶正是当年匠人凑钱所赠,"
铁牛娘每天天不亮就来,说儿子的镐头在碑上,比天上的星星还亮。
"
碑阳的治河方略前,新任河官正带着学徒临摹,青石板上的墨迹未干——那是谢渊昨日刚补的注脚,"
三合土配比"
旁新刻了行小字:"
石灰缺三成,以李老汉血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