夹着密密麻麻的纸条,写满批注。
他握着狼毫的手微微颤,在宣纸上反复书写,又重重划去,墨汁溅在案头的赈灾图上,宛如点点血泪。
窗外春雨淅淅沥沥,打在芭蕉叶上,更添几分愁绪。
"
大人,这利息定为多少合适?"
师爷赵文小心翼翼地问,目光扫过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书,"
豪绅放印子钱,利息高达五分,百姓苦不堪言。
"
"
十分之一!
"
谢渊果断落笔,狼毫在纸上留下苍劲的字迹,"
《户律》规定民间借贷不得过三分,我们取其下限,既能保证仓廪充实,又不让百姓负担过重。
"
他展开草拟的《贷粮章程》,逐字逐句核对:"
贷粮需保甲长作保,乡老见证;秋收后,里正监督偿还,不得拖延;若遇灾年,可申请缓还但必须如实申报灾情,不得虚报瞒报。
"
然而,章程尚未公布,反对声便已如潮水般涌来。
地方豪绅联名上书,称"
此举坏了祖宗规矩,扰乱民间借贷秩序"
;镇刑司的缇骑在城中散布谣言,说"
仓粮贷出就成了泼出去的水,有去无回,最后还是百姓遭殃"
。
深夜,谢渊坐在书房,握着那些匿名恐吓信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眼中满是愤怒与坚定:"
你们越是阻拦,我越要推行下去!
"
文华殿内,龙涎香混着炭火气息,氤氲缭绕。
谢渊怀抱装订整齐的《贷粮章程》,蟒袍上的獬豸补子在烛光下微微亮,腰间玉带扣随着步伐轻响。
他跪在丹墀上,挺直脊背,声音洪亮:"
陛下,仓粮借贷制可解眼前饥荒,充实仓廪,恳请准行!
此制取之于民,用之于民,乃救荒良策。
"
王真尖着嗓子抢道:"
陛下,谢渊此举分明是乱政!
预备仓粮乃国之根本,岂能随意借贷?若开此先例,日后必生乱象!
"
他身后,户部尚书陈显文微微颔,手中的象牙笏板轻轻晃动,眼神闪烁不定。
"
乱政?"
谢渊猛地抬头,额角青筋暴起,"
陈大人,去年预备仓采购的粮食,有三成霉变质,这算不算乱政?"
他从袖中掏出一本装订严密的账册,封皮上"
陈州预备仓采购记录"
几个字墨迹未干,"
这些都是下官暗访所得,采购价高出市价五成,敢问中间差价去了何处?是进了某些人的私囊,还是另有隐情?"
殿内一片哗然。
德佑帝眉头紧皱,目光在谢渊、王真和陈显文之间来回扫视:"
谢卿,此制当真可行?莫要空口无凭。
"
"
可行!
"
谢渊展开《贷粮章程》,又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书,"
臣已在陈州试点,选取五个村落,派专人监督。
春借一石粮,秋还一石一斗,百姓感恩戴德,仓廪也有了盈余。
这是试点的详细账目、百姓的联名证词,以及地方官吏的反馈。
"
他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王真和陈显文,"
若有人敢从中作梗,臣身为左都御史,定当严查到底,绝不姑息!
"
当圣旨下达时,谢渊瞥见王真与陈显文交头接耳,陈显文的袖中隐约露出一角银票。
他心中警铃大作,知道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,这场与贪腐的斗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