砖上拖出蜿蜒水痕。
谢渊接过账册,封面"
司礼监采办录"
下,"
晋王私库"
四字在水迹中若隐若现——那是用晋王府私矿红胶土调制的墨汁所写,"
此账从王公公私宅古井捞出,"
翻至红珊瑚签标记的页面,"
去岁冬至,晋王府盐引分润银三千两,"
又抖开赵忠的羊皮供词,朱砂画押处的指纹清晰可辨,"
与镇刑司收条对照,"
指腹碾过晕开的墨迹,"
分赃时辰相差不足两刻,"
他突然提高声音,"
这是盐商自愿,还是强取豪夺?"
王真的喉结剧烈滚动,仍作困兽之斗:"
盐商感恩——"
"
感恩?"
谢渊"
砰"
地拍开《盐法条例》,永熙帝御笔"
盐商见官,股栗不止"
的批注赫然在目,"
王公公派镇刑司番役驻盐场,"
他指向窗外呼啸的风雪,"
每担盐强收三钱火耗,"
翻开《灾民花名簿》,三十七枚暗红指印如泣血梅花——那是泽州百姓用食指蘸着盐水按的手印,"
泽州百姓张李氏,"
声音哽咽,"
为凑足火耗银,卖了年仅五岁的幼女,"
泪水滴在账册上,与水渍融为一体,"
次月饿死在盐场门口,临终前口中还念着盐贵二字!
"
德佑帝的手指深深掐入龙案,想起去年秋祭,王真进献的"
祥瑞"
白麟皮,原是用泽州三十户百姓的赋税从晋王处购得。
他猛然站起,袍袖扫过《元兴禁令》拓片:"
你说酌情收受,"
指节狠敲石碑拓片,"
是酌情让百姓卖儿鬻女,还是酌情让宗藩用民脂民膏豢养私军?"
——殿中悬挂的《皇吴祖训》匾额,此刻在烛光下泛着冷光,似在见证这场祖制与私欲的较量。
王真扑通跪倒,额头撞得金砖咚咚作响:"
陛下!
内监无外官俸禄,"
他偷瞥内阁辅——后者袖口的麒麟纹暗绣与晋王府长史服饰如出一辙,"
不纳火耗,"
声音里带着哭腔,"
如何维持宫中用度?"
谢渊横跨半步,身影如墙挡住王真向朝臣求援的视线:"
太祖定《宪纲条例》,"
展开泛黄的洪武年间刻本,页"
内监干政者斩"
的朱砂字灼灼逼人,"
内监品秩定在四品以下,"
他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,"
王真身为正三品掌印太监,"
指向账册上"
调拨盐税银五万两"
的记录,"
私通魏王萧烈,资助私军粮饷,"
声音陡然拔高,"
这不是干政,"
顿了顿,"
难道是奉公?!
"
"
陛下,"
谢渊长跪不起,脊背挺直如太行山上的千年古松,"
王真之罪,不在贪墨银钱,"
他的眼中泛起泪光,"
而在践踏太祖皇帝亲定的祖制,让官官相护的黑网,"
抬头望向御座,"
遮住了陛下望向百姓的双眼!
"
——殿外的风雪突然加大,却吹不动他如铁的脊梁。
德佑帝凝视拓片上的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