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
因握了三十年锄头,指腹有三道纵纹,"
抽出用牛皮纸封装的《灾民花名簿》,纸页间夹着几片干枯的谷穗,"
与赈粮放记录上的伪造指印对比,"
笔尖划过两处墨迹,"
真印的墨色因沾着泥土而灰,假印的墨色却鲜亮如新——"
他猛然抬头,目光如炬,"
王大人若敢在考成评语上颠倒黑白,"
望向不远处玄夜卫腰间泛着冷光的铁链,"
三法司的夹棍固然能夹碎指骨,"
敲了敲自己的心口,"
却夹不断泽州百姓在赈粮碑前的哭声——那些饿死的冤魂,此刻正盯着你呢!
"
王翱只觉一阵眩晕,不得不扶住案箱才能站稳。
谢渊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,砸在他精心编织的谎言之网上。
他望着对方手中的各种卷宗,突然现每一份证据都环环相扣:红胶土来自晋王私矿,蜡封配方对得上宗人府记录,指纹拓片连甲沟细节都丝毫不差。
这些细节他曾以为天衣无缝,却被谢渊像剥茧抽丝般一一揭穿。
袖口的醋香此刻变得刺鼻,仿佛是晋王府设下的甜蜜陷阱,而他,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。
王翱喉结滚动,官靴不经意后退半步:"
三法司已备好文书"
"
备好销毁证据,还是备好颠倒黑白?"
谢渊的声音陡然冷下来,袖中《驿传收支簿》被甩在案箱上,震得箱角紫铜封条嗡嗡作响。
他屈指弹了弹墨迹重叠处,火烤显影的"
熔蜡炉维修银"
五字在晨光中浮出,"
十月初三,"
指尖划过页脚的驿站戳记,"
令郎车队在平遥驿站停留两个时辰——"
翻开《晋王府物料账》,被刻意涂改的出库时间处,纸纤维因反复擦拭而毛糙,"
调出十二坛陈醋的记录,"
指腹碾过墨团边缘的毛边,"
与驿站装卸时间误差不过半刻。
"
他突然贴近王翱,腰间关防的铜纽几乎抵住对方犀带:"
《大吴律》卷十七伪造符验条,"
从袖中抽出泛黄的律法抄本,朱笔圈注的"
斩立决"
三字被指尖按得皱,"
犯枭示众,从犯流放三千里。
"
抽出夹在其中的指纹拓片,潞安驿站的朱砂指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,"
令郎左手小指的缺角,"
指尖划过拓片上甲沟的弧形缺口,"
与伪造印模上的损伤完全吻合——"
突然提高声音,"
王大人是想替令郎领罪,还是要本御史当庭宣读驿站小厮的口供?"
晨钟轰鸣,王翱的袍角被穿堂风掀得猎猎作响,他望着谢渊手中翻飞的卷宗,每一页都像一把利刃。
谢渊将《考成簿》重重拍在案宗上,震落的灰尘里,"
李通判侵吞赈粮"
的批注下,隐约可见被茶水晕染的红指印:"
按《大明会典》,"
他的手指划过考成评语栏,"
考功需按察司、布政司、都转运使司三方会签。
"
突然指向远处廊柱下的玄夜卫,"
若大人的笔再被晋王的醋灌醉,"
目光扫过对方袖中露出的密信一角,"
三法司的夹棍,"
指腹敲了敲案箱上的铁链,"
自会教你如何写出清正廉洁四字。
"
王翱望着谢渊捧笏的背影,后颈的冷汗顺着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