陡然放轻,手指押官掌心上方虚划,"
像这样——"
押官猛然瞪大双眼,嗓音干涸着出含混的"
是"
,却在此时剧烈咳嗽,鲜血喷在谢渊的验印锥上。
谢渊迅扯下袖口布条按住伤口,却现血温异常偏低——这是中毒的征兆。
"
周立!
"
他厉声喝止欲冲上来的狱卒,"
去查今日谁送的牢饭!
"
押官的瞳孔开始涣散,手指徒劳地抓挠草席:"
小的看见印模上的字"
他突然抓住谢渊的手腕,指甲深深掐入对方掌心,"
刻着刻着热河"
话音未落,身体便重重砸在草堆上,灼伤的掌心朝上,三叠竹纹在油灯下泛着冷光,仿佛在诉说未竟的秘密。
谢渊凝视着押官扭曲的面容,验印锥上的血迹渐渐凝固。
他知道,那个刻着"
热河"
的印模,正是宋王调兵的关键。
灼伤的气泡群、竹节刻痕、中毒的押官,这些线索如同散落的火漆残片,正在他脑海中拼出一幅可怕的图景:有人借宁王旧制伪造火漆,用私矿铁砂铸造调令,而劫饷案不过是这盘大棋中的一枚弃子。
他站起身,验印锥在砖墙上划出火星:"
备马去宋王府。
"
声音里带着冰碴,"
查所有刻着竹节纹的火漆印模,尤其注意热河二字的暗记。
"
油灯突然爆响,灯芯溅出的火星落在押官掌心,将三叠竹纹的灼伤映得通红,仿佛当年宁王榷卫的铁环,正从历史的灰烬中缓缓浮现。
宗人府的档案室里,灰尘在光束中飞舞。
谢渊一页页翻阅着陈年档案,手指被墨渍染黑也浑然不觉。
周立抱着一摞验报匆匆赶来,额头上还挂着汗珠。
“大人!
宋王府里的铁砂,与盛京将军采买的甲胄淬火铁砂,出自庐山同一矿脉!”
周立的声音因激动而颤,将验报摊开在满是灰尘的案桌上。
谢渊的目光扫过验报,又落在三年前的墨料改用令上,宋王府的名字旁,本该标注改用徽墨的地方,却依旧写着“沿用旧制”
。
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,脑海中迅串联起线索:“宋王坚持使用旧配方火漆,不是疏忽,是刻意为之。
这火漆印就是他调兵的钥匙,也是栽赃嫁祸的工具。”
“可秦王和赵王”
周立刚开口,就被谢渊打断。
“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。”
谢渊拿起毛笔,在舆图上圈出宋王府、热河驻军、盛京骁骑营三个点,墨汁深深渗入纸面,“宋王想借调兵掌控京畿,秦王整备骁骑营是防备有变,赵王弹劾则是想打乱棋局。
他们看似各怀心思,实则都在等一个时机——等永熙帝龙体不支的那一刻。”
庐山矿场的青石道上,运矿车的车辙里嵌着细碎的赤褐色结晶。
谢渊的斗笠压得极低,混在挑夫队伍中,看着载满铁砂的马车碾过深秋的落叶——车辕上的三叠竹纹标记,与宋王府火漆印如出一辙。
他蹲下身,指尖碾过车辙里的铁砂,触感粗粝如刀:"
《物料禁榷令》载,"
他低声对周立说,"
庐山三号矿脉三年前便因铁砂含硫量标封禁,"
铁砂从指缝滑落,在鞋面染出暗红印记,"
可这些马车的目的地,"
目光扫过车帮的"
宋"
字徽记,"
分明是宋王府的私库。
"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