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酒液渗入"
丙巳一十七陈七"
的碑缝,红土遇酒泛起深褐,恍若匠人当年未干的血迹。
谢渊看见陈虎将父亲的断指骨殖埋入碑基,骨殖上的"
烈"
字火印在土中渐渐隐去,取而代之的,是新刻的"
吴"
字徽记。
酉时三刻,暮色漫过义冢。
谢渊独坐碑前,见每株柏槐的红绳都指向碑心,形成北斗状的魂归图。
玄夜司呈上的《匠人恤典》正式朱批,条"
匠人遗孤免役十年"
的字迹旁,永熙帝用小楷注:"
朕之江山,乃匠人断指所砌。
"
戌时初刻,月光照亮碑阴的"
丙巳零一陈六"
,字口的红土突然反光,竟映出七年前砖窑里的刻范身影。
谢渊抚过断笏裂痕,听见远处传来《断指谣》的调子,混着夜风,在柏槐间形成共振。
他知道,这座义冢立的不仅是碑,更是立起了大吴的脊梁——当匠人遗孤们在碑前种下第一株柏苗,当永熙帝的御笔与匠人血墨在碑石上相融,那些曾被焚烧的范模、被截断的手指、被碾碎的骨殖,终将在律法的护佑下,化作守护山河的铁骨忠魂。
亥时初刻,更夫的梆子声里,义冢的柏树枝叶沙沙作响。
谢渊望向碑额"
铁骨流芳"
,见每个字的笔画间都嵌着极细的砖窑红土,恰如匠人当年刻范时,渗入指甲缝的土粒。
他忽然明白,所谓义冢,从来不是亡魂的栖息地,而是大吴律法的再生之地——当断笏埋入冢前,当红绳缠上柏根,匠人骨血便与王朝根基永远相融,让后世子孙知道:这万里江山,是断指者刻就的丰碑;这太平盛世,是焚身者煨热的黎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