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在城市的另一端,废弃的纺织厂据点。
阿彩拖着一条受伤的腿,狼狈地撞开铁门。
她一抬头,心便沉了下去。
墙壁上,她之前用尽心力绘制的那些用于混淆视听、扭曲语义的反义符码,此刻已经全部褪色,失去了原有的力量。
她靠着墙壁喘息片刻,从背包里取出最后半罐荧光涂料。
她没有再试图去写那些复杂的符码,因为她知道,在残响的不断学习和吞噬下,任何固定的“意义”
都很快会失效。
她将心一横,将所有涂料泼在墙上,用手指、用掌心,在整面墙上疯狂地涂抹,最终画出了一张巨大而扭曲的人脸。
那张脸没有鼻子,双眼空洞下垂,最显眼的,是它那被粗糙针脚死死缝合起来的嘴唇。
在人脸的额头上,她用尽最后一点颜料,写下四个字“此口已封。”
做完这一切,她点燃一支从特殊渠道得来的蜡烛,将其置于画像之前。
烛火亮起,却不是温暖的橘黄色,而是森然的青白色,火焰静止如一块雕塑,燃烧时没有一丝一毫的跳动。
阿彩盘膝坐下,闭上眼睛,开始在脑中默背。
她背诵的不是什么经文,而是她从记事起说过的所有谎言。
大大小小,善意恶意,无一遗漏。
她要用这些庞大的、虚假的记忆,去覆盖自己真实的人生轨迹,用无数的“伪信息”
制造一场数据风暴,让自己在残响的感知中,变成一个无法被解读的乱码集合体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当那根青白色的蜡烛燃烧至尽,火苗无声熄灭的瞬间,整栋大楼里所有废弃的铜质电缆,突然齐齐出一声沉闷的嗡响,那声音低沉而悠远,如同从远古地层深处传来的钟鸣。
医院的无菌隔离室内,小舟醒了。
他的耳朵里还塞着纱布,上面浸透了用招魂幡灰烬调制的药汁,散着一股草木与纸灰混合的奇特气味。
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灌入他脑海、如同亿万只蜜蜂振翅的信息流终于消失了。
世界前所未有的安静,这种安静让他获得了片刻宝贵的、真正属于自己的自由意志。
他费力地坐起身,从床头柜上找到一张空白的人体解剖图。
他没有笔,便用指甲划破指尖,用血在图上喉咙的位置,重重地画了一个圈,然后又用尽全力,画下一道粗重的斜线,将其彻底贯穿。
做完这个标记,他又从枕下抽出一页纸,纸页泛黄,是从一本名为《器魂纪要》的中撕下的。
他再次蘸上指尖的血,用颤抖的手在上面写道“我们错了……不是要阻止它听见……是要让它再也听不到‘重要的话’。”
他将这张写满血字的纸页,仔细地折成一只纸鹤,然后将其放入床边一个装有蝴蝶标本的玻璃罐中。
他拧开旁边的福尔马林瓶,将刺鼻的液体尽数倒入。
就在福尔马林淹没纸鹤的瞬间,那清澈的液体竟如同被泼入滚油,猛然沸腾起来,冒出无数黑色的气泡,仿佛正在消化一段足以颠覆世界的禁忌知识。
此刻,沈默正站在城市排水系统最底层的圆形集水池边。
恶臭的积水在他脚下缓缓旋转,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。
而在漩涡的中心,立着一扇完全由铸铁打造、锈迹斑斑的圆形闸门,门心上刻着三个古老的篆字回音井。
他从怀中取出那张被系统判定为“真实有效”
的、父亲的《死亡通知书》。
他松开手,那张薄薄的纸片却没有沉入水中,反而像一块不会融化的浮冰,悬浮在漆黑的水面上。
沈默深吸一口气,不再有任何犹豫。
他将右手缓缓伸入冰冷刺骨的污水中,五指张开,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