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下的油门踩得更稳了些,想让车子开得平顺一点,再平顺一点。
医院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,那味道尖锐、清冷,混着来往人群的低语、轮椅划过地面的摩擦声、护士站传来的呼叫器提示音,像一张无形的网,让人心里莫名地发紧。季洁坐在诊室外面的长椅上,米白色的长椅被无数人坐过,边缘有些磨损。她手里攥着检查单,纸张的边缘被捏得有些发皱,指尖因为用力,微微泛白。
旁边座位上,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正在轻声哄着哭闹的宝宝,婴儿的哭声尖锐却充满生命力,刺破了走廊的沉闷。季洁下意识地朝那边看了一眼,那母亲轻轻拍着孩子的背,眼神里的温柔像水一样漫出来。她的目光在孩子粉嘟嘟的小脸上停留了几秒,又悄悄收了回来,落在自己的膝盖上。
杨震站在她身边,背靠着墙壁,目光一直落在她有些紧绷的侧脸上。他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,比如讲讲队里昨天发生的趣事,或者说说中午要做的糖醋排骨要选哪块肉,可张了张嘴,却觉得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。那些平时能让她笑出声的玩笑,此刻像生了锈的零件,怎么也转不起来。他只能站在那里,像一棵沉默的树,用自己的影子给她搭起一小片荫凉。
走廊尽头的窗户开了一条缝,风钻进来,吹动了季洁额前的碎发。杨震伸手,想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,手伸到一半,又停住了,转而从口袋里掏出纸巾,递给她:“擦擦汗?”他看到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大概是有点热,又或许是紧张。
季洁接过纸巾,轻轻按了按额头,纸巾上留下一小片湿痕。“谢谢。”她小声说,声音有点干。
“季洁。”护士的声音从诊室门口传来,清晰而冷静,像一把钥匙,突然打开了紧绷的弦。
季洁深吸一口气,胸腔里的空气仿佛带着消毒水的味道,有点呛人。她站起身,膝盖因为久坐,传来轻微的酸麻。杨震立刻跟上,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。他的掌心温热,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,粗糙却充满力量。那温度顺着指尖传过来,像一股暖流,慢慢淌过她的四肢百骸,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。
诊室里的光线很明亮,白色的墙壁,白色的大褂,白色的办公桌,只有桌角放着一盆小小的绿萝,添了点生机。医生戴着金丝眼镜,正低头看着化验单,笔尖在病历本上沙沙作响。季洁坐在椅子上,双手放在膝盖上,手指蜷缩着,眼睛紧紧盯着医生的笔尖。那支黑色的水笔在纸上移动,每一个笔画都像敲在她的心上,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,几乎要蹦出喉咙。
杨震站在她身后,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椅背上,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。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紧,像一只蓄势待发却又紧张不安的小兽。
医生终于抬起头,推了推眼镜,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,缓缓开口:“中药调理的效果还是有的。”
季洁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,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她屏住呼吸,等着下文。
“激素水平比上次稳定了不少,”医生继续说,手指在化验单上点了点,“卵泡发育也不错,比预期的要好。”
季洁和杨震几乎是同时对视了一眼。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喜,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星光。而他也从她的眼底看到了释然,那层笼罩了许久的阴霾,似乎被这句话吹散了一角。有那么一瞬间,两人都没说话,只是看着彼此,仿佛要从对方的眼神里汲取更多的力量。
“不过,”医生话锋一转,语气严肃了些,“你们还是要放松心态,过度紧张反而会影响受孕。尤其是季洁,”医生的目光落在季洁脸上,“我看你上次的病历,说工作压力挺大的?平时要注意调整作息,别太累了,熬夜、精神紧张,这些对身体的影响都不小。”
“好,我们知道了,谢谢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