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璟尧曾料想王崇山定会驰援,那老狐狸绝不会坐视独子陷于险境。他预判过黑松隘可能遭遇的偷袭,也防备着北江方向的调虎离山之计,所以他各地早做了准备。
可千算万算,他万万没想到,这老匹夫竟敢跑过宣市!真他娘的疯了!
这怎么可能呢?!他哪里来的兵,哪里来的武器,还是苏联最新式的火炮?!
他将电报攥得粉碎,不相信张顺真的敢里应外合,当了叛军!
电报简短,但情况紧急。宣市决不容有失,他二话没说,与陆阅川商量之后,火速带人赶往宣市。
——
清桅在盛宣医院养伤的第三天的傍晚,轰炸发生时,她正倚在窗边喝药。昏沉的天幕,轰的一声巨响,整栋医院大楼都剧烈震颤,药碗从她指间滑落,砰地摔在地上,四分五裂。
楼里顿时有人发出尖叫。沈清桅扑到窗前,只见城西腾起巨大的火球,黑烟像条恶龙直窜云霄。
铃兰手里的纱布盘咣当落地,她赶紧跑过来扶住清桅,“小姐,没事,没事的,我先扶你躺下。”她安慰着清桅,却不知她整个人都在颤抖,连声音都在发颤。
沈清桅本就苍白的脸,此时爬上茫然,陆璟尧说过西山整个划为了战区,他大部分的镇守主力也在那里。
她攥紧床单,指节发白,心口发紧,有些呼吸不过来,“舟亭在哪儿?”她低声问。
“他去许医生那儿拿检查报告了。”铃兰答道。
“青玄,你去看看怎么回事?”清桅不放心,等不及舟亭回来。
慕青玄刚出门没多久,舟亭就回来了,只是时间远超取一份检查报告。
舟亭推门进来时,军装下摆还沾着新鲜的泥点。他将检查报告轻轻放在床头柜上,动作平稳得仿佛外面的爆炸从未发生。
"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?"沈清桅撑起身子,声音比平日急切,"是不是司令部?"
舟亭垂着眼帘整理药盒:"还不清楚,许医生说您需要静养。"
窗外的黑烟仍在翻滚,远处隐约传来救护车的鸣笛。
"我要听实话!"沈清桅沉声问道。
“……是司令部遭到突袭,具体情况还不知道。”
“那你快去。”
"四少命令我守着您。"舟亭终于抬头,眼底闪过一丝挣扎,"西山..."
"我不需要你守着!"沈清桅声音发抖“我这里有铃兰他们两个就够了。”
舟亭别开视线,低垂着头不说话。
清桅见状就知道他因为雪崩失踪之事,心里有芥蒂,不敢再擅自离开。沈清桅深吸一口气,放缓了语气:"舟亭,我知你心里过不去雪崩那件事。"她看向窗外滚滚黑烟,病房外已经乱成一片,"可眼下司令部遇袭,他那边更需要你。"
见舟亭仍攥着拳头不动,她索性掀开薄被:"你若不去,我便自己去问。横竖这条命——"
"属下这就去!"舟亭猛地单膝跪地,军装膝盖砸在木地板上发出闷响。他抬头时眼眶发红:"对不起...让您受罪了。"
沈清桅伸手虚扶了一下:"那不是你的错……..."顿了顿,又说,"快去吧。"
那一夜,整个医院都翻涌着恐慌的浪潮。拄着拐杖的伤兵撞翻了消毒车,产科的孕妇们被紧急转移,有个临盆的妇人羊水破裂,在担架上疼得撕心裂肺;戴圆框眼镜的小护士瘫坐在药柜旁,发抖的手连药都拿不稳……
走廊里担架车急促的滚轮声被淹没在间或传来的爆炸声里,一整夜时断时续,没有停歇。窗外街道早已陷入混乱,惊恐的人群如潮水般涌动,他们神情苍惶,眼神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