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去——她瞧见锅里烧着喂猪的热水,顺手就帮娇兰把水舀进了猪食桶。
屋里的气氛闷得像要下雨,阿末拎着半桶热水,又提了桶拌好的杂面往后院猪圈去。
猪圈里的老母猪哼唧着凑过来,她看着猪槽里的食,心里泛着酸:结个婚咋就不一样了?亲戚见了她,眼神都带着打量,说话也绕着弯子,那点熟悉劲儿没了,倒添了些小心翼翼的生分,像踩在薄冰上,说不出的别扭。
把猪喂完,她在猪圈旁的石凳上坐下来,刚歇了口气,采婆婆就拄着拐杖跟过来了。
老太太往她身边一坐,棉袄上还沾着些灶灰:"
我阿末有女婿了,出息了。
"
她抬手抹了把眼角,"
你看奶奶这老眼,鼻涕眼泪老往出流,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去你城里的家看看。
唉,就是太远了,想去也去不成,能看看你女婿也行啊。
"
阿末往她身边挪了挪:"
奶,我又不是不回来,你说啥呢。
"
采婆婆掏出帕子擦眼睛,帕子边角都磨破了:"
这眼睛越看不清了,你回来次数少,过两年奶怕是连你脸都认不清了。
要是死前能看着你们生娃,我就闭眼了。
"
她顿了顿,又说:"
咱村娟子,不也嫁外地了?上次听她奶说,娟子给了她八十块钱,让她留着零花。
人家城里人都有钱,陈飞不也是上班的?娟子她奶跟着小儿子过,她小儿子常年在外打工,八十块够买不少零碎了。
"
阿末垂着眼没说话,心里却亮堂了——老太太是等着陈飞给东西呢。
可陈飞那五百块工资,她一次也没见过,只听他说结婚欠了债,到底欠多少,她也说不清。
她起身回屋拿了件厚夹袄,给采婆婆披上:"
奶,娟子嫁的是真有钱,我嫁的我也不知道是啥样。
"
采婆婆猛地瞪起眼:"
你这娃咋说话呢?咋能说女婿是啥样?真是惯坏了!
搁以前,女婿不陪回门,你都不能上桌吃饭,更别说说这种浑话!
"
"
奶,老黄历别翻了。
"
阿末扯了扯嘴角,转身就往外走,"
我出去转转。
"
她抬手拍了拍脑袋,里头像灌了铅,闷得沉——怎么所有人都觉得她结了婚就该财?她自己都懵着呢。
转了没两步,又回了灶房。
娇兰正坐在炕沿上描鞋样,剪子在硬纸板上"
咔嚓咔嚓"
响。
看见她进来,举着鞋样问:"
阿末,你看陈飞的鞋样,比你爸的大两码够不够?我瞅着他比你爸高半头。
"
"
妈,别弄了,他们厂子鞋。
"
阿末往炕边一坐,盯着窗户外的老槐树。
"
那不一样。
"
娇兰把鞋样铺平,"
成了一家人,亲手做双鞋,人家心里才热乎。
一双鞋而已,又不费啥。
"
她顿了顿,抬头瞅着阿末,"
你去看陈飞哥姐家了吗?他们咋说?"
阿末低头抠着炕席缝,好半天才抬头:"
就老二家看着好点,听说在供销社有正式工作。
大姐二姐家都有房子,可屋里空荡荡的,看着穷得叮当响。
大哥一家住学校宿舍,四个娃,他们那些娃大的比我大两三岁,有点和我差一两岁,其他都比小。
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