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顿了顿,声音低了些,"
他哥姐也没说啥,有的几句客气话,塞给我两三百块钱,就这,有点更别说啥表示了。
"
娇兰手里的剪子停了,盯着鞋样半天没动,过了会儿才放下剪子:"
那陈飞也没给你啥?"
阿末摇摇头,眼睛还望着窗外。
老槐树上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,灶房里静下来,只剩娇兰剪鞋样的剪刀,偶尔"
咔嚓"
一声。
傍晚四五点的光景,日头刚擦着西边的树梢沉下去,院子里的老槐树影斜斜铺了一地。
阿末家刚吃过晚饭,碗筷的磕碰声刚在厨屋安静下来,就见院门口晃进个瘦高身影——肩宽腰窄,灰色廉价西装洗得白,正是陈飞。
采婆婆正蹲在院角喂鸡,撒完最后一把玉米粒直起腰,眯眼瞅了瞅,随即笑开了褶子:“哎哟,这不是我们阿末的女婿娃嘛!”
她用围裙擦了擦手,往屋里扬声喊了句,又转回头冲陈飞摆手,“阿末早说你今天来,这都擦黑了,吃过饭没?”
陈飞站在门坎边顿了顿,脚边的袋子晃了晃,露出里面用袋装着的糕点盒子。
他声音放得温和:“奶,我吃了。
家里人都在吗?”
采婆婆抬手指了指东屋的厨屋,烟筒还冒着淡白的热气:“在呢,你姨和阿末都在屋里歇着,快进去。”
陈飞刚掀开门帘,就见娇兰从炕沿挪下来,蓝布裤子上还沾着点炕席的纹路。
她拍了拍炕沿,声音亮堂:“陈飞来了?吃饭没?快上炕坐,刚烧了炕,暖和。”
陈飞把竹篮轻轻放在屋角的柜子边,挨着桌边的盆子洗了手——水是温的,该是娇兰早晾好的。
他又低头拍了拍褂子下摆,沾着的路上的尘土簌簌落在地上,这才脱了鞋上了炕。
娇兰瞥了眼缩在炕里的阿末,她正捏着个布团低头缝补,像是没听见动静。
娇兰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:“阿末,没看见陈飞来了?快去倒杯水。
你这娃,越来越没眼力见。”
阿末捏着针的手顿了顿,线在布上歪歪扭扭走了个弧度。
她心里清楚,结了婚就是一家人,再不情愿,也得在面上过得去。
终究没吭声,把布团往炕里推了推,垂着眼下了炕,从桌柜里摸出个粗瓷杯,去灶房倒了杯温水端过来,轻轻放在陈飞面前的小桌上,没看他。
娇兰这才转向陈飞,脸上堆着笑:“陈飞,听阿末说你请假了?请了几天?你们这头回回门,按老规矩,得去亲戚家转转,认认门。”
陈飞端起杯子抿了口,温吞着回话:“姨,我请了两天假。
明天去转转就行,不用在亲戚家吃饭,就认个门,不耽误事。”
娇兰听他这么说,眉头舒展了不少——知道顾着上班的事,还算懂事。
她点点头:“成,等你爸回来,你们跟阿末再商量商量。
明天就去转,上班的事确实不能马虎。”
陈飞应着点头,眼角余光扫了眼阿末,她又缩回了炕角,背对着这边。
他心里松了口气,瞧着娇兰的神色,许是自己这态度,让她和元正认可了些。
阿末却像是没听见他们说话,靠着墙窝在炕角,闭着眼似的,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,不搭腔,也不看谁。
天彻底黑透,院门外才传来脚步声,是元正回来了。
他肩上扛着把锄头,进了屋见陈飞在炕上,又扫了眼炕角的阿末,把锄头往门后一立,声音沉:“请假了?几天?头回回门,怕是要耽搁你上班。”
“没事爸,”
陈飞连忙直了直身子,声音里带了点笑,“您安排就行,明天我们都去转转。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