灶房里的铁锅正咕嘟冒着白汽,笼屉缝里钻出来的热气把房梁上悬着的玉米串都熏得潮润润的。
娇兰系着洗得白的蓝布围裙,手背在围裙上蹭了蹭汗,扬声朝院外喊:"
阿末,吃饭了——"
喊完又低头去掀笼屉,铁把手烫得她"
嘶"
了一声,赶紧拿抹布垫着,才把那口沉甸甸的笼屉端下来。
白面馒头在瓷盘里挤得瓷实,个个顶得圆,捏着还软乎乎的。
米汤也盛进粗瓷碗,菜碟摆了一灶台,可院里头还是没动静。
娇兰叉着腰往门槛外瞅,又扯着嗓子喊:"
喂!
都成了聋子不成?老的不见影,小的也装听不见,真是的!
"
话音刚落,元正扛着锄头从村口那条土路拐进来,裤脚沾着些湿泥。
他看见院角竹椅上坐着的阿末,姑娘垂着头,辫梢搭在膝盖上,眼神直勾勾落在脚边那丛野菊上。
元正放轻脚步走过去,抬手揉了揉她的头,掌心带着田埂上的土腥气:"
你这娃,你妈喊吃饭呢。
傻看啥?走,进屋。
"
阿末脑子里像塞了团乱麻,陈飞说结婚要先还他哥的债,说厂里这个月工资要押到下月,这些事缠得她太阳穴突突跳。
头顶突然落来暖意,她才慢吞吞抬头,眼里还蒙着层雾:"
爹。
"
元正瞅着她怔的样子,又催了句:"
看啥入了神?走,饭都要凉了。
"
阿末茫然地站起来,跟着他往灶房走,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。
刚进灶房,采婆婆就拄着枣木拐杖颤巍巍进来了,兰兰和壮壮跟在后面,壮壮手里还攥着个没玩够的弹弓。
一家人难得围在那张方桌旁,采婆婆坐在上,先用铜盆洗了手,从腰间解下块灰扑扑的手帕,擦手时指节都在颤。
她抬眼瞅着阿末,眼尾的皱纹挤成一团:"
阿末,人家回门哪有自个儿回来的?都得女婿陪着。
陈家人咋这么没规矩?就是住得再远,这礼也不能少啊,像啥话!
"
说完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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