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末的意识像被揉碎的棉絮,在混沌中缓缓凝聚。
她的眼皮沉重如铅,挣扎许久才微微睁开。
入目是一片灰蒙蒙的虚空,四下寂静得可怕,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突兀。
这里没有边界,没有光影,唯有令人窒息的虚无,仿佛是世界的夹缝,又像是被遗忘的角落。
她惊觉自己竟悬浮其中,四肢不受控制地轻摆,如同深海中随波逐流的水母。
阿末眉头紧皱,努力搜刮记忆,却只摸到一片空白。
就在她绞尽脑汁时,一股熟悉的温热突然包裹住她,恍惚间,她仿佛又回到了自家土炕。
身下粗糙的被褥触感真实,头顶摇晃的灯投下昏黄光晕。
她半梦半醒之间,看到熟悉的梁柱与墙上斑驳的年画,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,呢喃着“原来是梦”
,便再次沉入梦乡。
不知过了多久,寒意如蛇般缠上脊梁,阿末猛地惊醒。
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——无数鬼脸在虚空中飘荡,像被风吹散的枯叶。
那些鬼脸扭曲变形,模糊的轮廓拼凑出一张男人的脸。
左眼是浑浊的青灰,右眼却泛着诡异的黑色,鼻梁中间歪向一边,如同被人硬生生折断后仓促接上。
阿末屏住呼吸,鬼使神差地想要靠近,喉咙里却不出半点声音。
鬼脸突然加旋转,如同失控的陀螺,在她眼前拉出一道道虚影,越转越快,越转越近。
阿末惊恐地捂住双眼,蜷缩成一团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就在这时,一个声音幽幽响起,像是从遥远的地底传来,又像是贴着耳畔低语:“阿末……阿末……”
她颤抖着从指缝间望去,一张巨大的鬼脸正急逼近,血盆大口里露出森白獠牙,腥风扑面而来。
阿末眼前一黑,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晨光刺破窗纸,细碎的金色光芒落在阿末脸上。
她睫毛轻颤,缓缓睁开眼睛,熟悉的屋顶梁木映入眼帘,悬挂的老玉米串在微风中轻轻摇晃。
土炕上粗布被子的褶皱里还残留着体温,桌子上冷掉的水壶旁,放着昨晚吃剩的半块窝头。
阿末长舒一口气,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,伸手去够窗边洒下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