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,“我爸说骗人的人最后会把自己套进去!”
阿强从梯子上探身摸她脑袋,铅笔别在耳后,衬衫后背被汗浸透,印出个深色的“人”字,像一幅无声的宣言。
“你爸现在是漫画组组长,厉害得很。”他转头冲肖锋笑,声音爽朗,“肖书记,村民现在抢着画漫画,说这是给制度‘穿花衣裳’。”
肖锋蹲下来帮小囡调颜料。
竹筛里盛着红、黄、蓝三管颜料,小囡捏着根细木棍搅和,黄色与蓝色在棍尖交融,变成一抹鲜活的绿,像春天刚抽出的嫩芽。
“肖叔叔,你说的‘围魏救赵’是啥?”
“就是先帮王婶修水管,她家的鸡就不会跑到你家菜地啄菜苗了。”肖锋指着不远处——王婶家的篱笆歪了道缝,几只花母鸡正咯咯叫着往阿强家菜地里钻,爪子刨起细土,扬起一阵尘烟。
小囡眼睛亮起来,木棍在颜料里搅得更欢了:“那我要画王婶和阿强拉手!”她突然凑到肖锋耳边,呼吸温热,声音像只小蜜蜂嗡嗡作响,“我听见我爸说,现在谁想使坏,村民都盯着呢。”
肖锋望着她沾着颜料的小手。
三天前,这双手还攥着石头要砸公示栏——因为她爸被查出去年领了两袋不该领的化肥。
那时她眼里是火,是恨,是被羞辱的刺。
现在她眼里的光,和那天她爸在公示栏前鞠躬道歉时,村民鼓的掌一样热,一样真。
下午三点,小郑的电动车“吱呀”停在院门口,后架上挂着的文件袋被风吹得拍在腿上,发出“啪啪”的闷响。
他跑得太快,衬衫下摆从裤腰里挣出来,露出半截白背心,额角沁着汗,耳尖泛红——这小子每次带来好消息,耳朵都会红得像颗熟透的草莓。
“肖书记!省纪委内参要登咱柳河的案例!”他把文件袋往桌上一扔,封皮印着“内部资料 注意保存”,纸面还带着骑行时的风尘气。
肖锋没接文件袋。
他盯着小郑发红的耳尖,心里却已飞速盘算:这消息像一把双刃剑,一面是认可,一面是刀锋指向。
青藤会不会借机反扑?
村民会不会被卷入风波?
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,节奏沉稳,像在下一盘看不见的棋。
“风险呢?”他问。
小郑愣了下,从文件袋里抽出张便签纸:“省纪委的人说,青藤会最近在查基层创新项目……他们之前举报过您搞‘形象工程’。”
肖锋手指一顿。
青藤会,周老板,去年想低价收地,被他用“集体决策制度”挡了回去。
那时周老板捏着茶杯冷笑:“小年轻玩虚的,迟早栽跟头。”那声音像钉子,一直钉在他记忆里。
“村里谁最反对过阳光指数?”他突然问。
小郑翻出笔记本,纸页边角卷着,是他跟肖锋下乡时记的:“是老李。”他抬头,“去年您刚推行公示栏,他说‘祖祖辈辈没这么折腾过’。”
肖锋笑了。
他抽出张白纸,写下“老李”两个字,画箭头指向“省纪委内参”,折成方块塞进小郑口袋:“让他去讲。”
小郑瞪圆眼睛:“可他……他以前反对过!”
“坏人怕的不是制度,是好人也开始用制度对付他们。”肖锋的声音很轻,却像铁钉入木,“老李现在是最信这套的,让他说,比我管用十倍。”
傍晚的夕阳把祠堂旧址染成蜜色,光线斜斜洒在新盖的议事厅玻璃窗上,跳动着金色的光斑,像无数只眼睛在眨动。
老李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,往他手里塞了根烟——是他常抽的“大前门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