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碎片。
那一夜,灵棚不够了。
尸体多到连冰雪都没法继续当作天然的“冷库”
。
连夜加盖的棚子也已经挤满,死者的脸一层压着一层,白布被血水染出深浅不一的颜色。
风刮过来,夹着铁腥味。
不是战场上的那种远远飘来的血腥,而是热的、湿的,直冲鼻腔,像一只手攥住喉咙。
雪地上滚烫的蒸汽升起来时,我甚至一瞬间愣住了——那一团团热雾,乍一看像厨房外飘散的炊烟。
但我知道,那不是汤。
那是血。
热的。
粘稠的。
带着刚刚死去的尸体身上的温度的。
有人在忙着登记、搬运,也有人在默默地抹着眼泪,但那哭声很小,小到几乎被风吞没。
原本在我心中抽象的“战损”
被狠狠具象化成一幕幕活生生的画面。
积雪在血水下融化,泥泞、粘稠,踩上去有种奇怪的声音。
一脚下去,“吱”
的一声,像是踩进一口热汤。
夜色被灵棚内摇曳的灯光撕出断裂的边界,黄白色的光映着白布,映着暗红的痕迹。
这是我第一次,真切觉得所谓的“战后”
,比战场更安静,也更冷。
阡陌在我身侧,什么都没说。
我们都没说话。
有些事情,不用语言也能在风雪中钉在脑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