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声“阿姨”
像颗刚剥壳的糖,甜丝丝地落进妇人耳朵里。
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嘴角的皱纹都笑得舒展开了,连带着眼角的纹路都柔和了几分。
“哎,你好你好!”
她立时神采飞扬地朝楼上摆摆手,声音都比刚才软了八度,像是换了个人,“快下来坐,站着多累!”
说着,她往围裙上擦了擦手,掌心的面粉蹭出两道白痕。
见自己插不进楼上的话,便客气地往后退了半步,侧身对着厨房的方向:“那你们先聊着,我去厨房拾掇拾掇——刚炖了锅排骨,再炒两个青菜,中午给你们弄几个热乎菜下酒。”
说罢转身往厨房走,脚步都比刚才轻快了几分,路过灶台时还忍不住对着窗玻璃照了照,抬手把耳后的碎别到耳后,嘴角抿着藏不住的笑,嘴里还小声嘟囔着:“这老头子,客人来了也不早说……”
见自家老婆子乐颠颠往厨房去的背影,连藏蓝围裙的带子都随着脚步一飘一荡,像系了两缕喜气,李老伯也乐得眯起了眼,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,深褶里都盛着笑,活像个刚从糖罐里捞出来的核桃。
他转过头,枯瘦却结实的胳膊肘往路人胳膊上轻轻一撞,力道刚够让人察觉,尾端还带着点“你小子有点东西”
的晃悠劲儿。
“嘿,你这机灵劲儿,不去茶馆学说书都屈才了!”
他的声音里裹着点胸腔共鸣的沙哑,眼角瞟着厨房门帘摆动的方向,抬手用食指往那边点了点,指节上的老茧在光线下泛着黄。
声音压得跟偷藏了块糖似的,气音裹着笑从牙缝里钻出来,却藏不住那点按捺不住的得意:“一句‘阿姨’,把我家老婆子哄得脚不沾地——你是没瞧见,刚才她往窗玻璃上照那两下,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!”
他故意往路人跟前凑了凑,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肩膀,压低的嗓门突然带上点假装的委屈:“合着我这‘老伯’是白叫了?显得我跟从坟里刨出来的老树根似的,干巴巴没点活气——你小子,故意把我往老里叫,好衬托你眼光好是吧?”
说着,自己先“噗嗤”
笑出了声,眼角的皱纹抖得像水波,抬手在路人胳膊上又拍了两下,掌心的温度混着点泥土的糙劲儿,热乎得很。
路人闻言,右眉梢轻轻往上一挑,像被无形的线勾了一下,连带眼角的笑纹都跟着扬起来。
他故意拖长了调子,每个字都在舌尖打个转才慢悠悠吐出来,声音里裹着点戏谑的黏糊劲儿:“哦——不是说您妻儿老小都……”
说到这儿,他突然打住,尾音吊在半空,像只悬而不落的风筝。
眼尾的余光斜斜瞟着李老伯,把老人家那瞬间绷紧的肩膀、微微前倾的身子,还有嘴角那点想追问又按捺着的着急模样,都瞧得一清二楚。
路人强憋着嘴角的笑,喉结偷偷滚了滚,才继续往下说,语气里的促狭几乎要溢出来:“那方才这位是?”
他往厨房的方向歪了歪头,眼神里闪着狡黠的光,像只现了鸡窝的狐狸,“瞧着可比您年轻不少,莫不是您老偷偷藏在院里的‘小惊喜’?”
说罢,他还故意往石桌后缩了缩,肩膀微微耸着,摆出副“我就随口一说你可别当真”
的模样,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很,死死盯着李老伯的脸,等着看他会露出什么表情。
“哎哟!”
李老伯猛地一拍自己光溜溜的脑壳,“咚”
的一声,像是敲了个空木鱼,脸上露出点懊恼,连花白的眉毛都耷拉下来了:“你瞧我这记性!
光顾着高兴,忘了跟你介绍!
她是……”
“她是您的小老婆!”
路人不等他说完,忙抢着插话,故意把“小”
字咬得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