己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睡不了多少了。
拂晓过后不久,我们降落在了亭可马里[2]。这是一个巨大的、错综复杂的港口——我一直都没能搞清它的地形。它就像是一座迷宫,里面有海角、岛屿、交错的水道,还有大到足以装下全世界海军的港池。我能看到高耸的白色管理大楼,造型有些夸张,矗立在一片俯视着印度洋的海岬上。大楼的选址纯粹是出于宣传——当然,如果我是俄国人,我会说是为了提升“公共形象”。
我其实并非在嘲讽我的客户,他们有足够的理由骄傲,因为这是有史以来在利用海洋热能上最具野心的尝试。它不是最早的:早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,法国科学家乔治·克洛德曾有过一次不成功的尝试;还有一次规模更大些的,是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非洲西海岸的阿比让。
所有的这些项目都有赖于一个令人称奇的事实:即使在热带,一英里深处的海水温度也几乎到了冰点。再加上几十亿吨的海水,这个温差就代表了巨大的能源——以及向能源匮乏国家的工程师提出的挑战。
克洛德和他的后来者曾尝试通过低压蒸汽引擎来利用这个能源,俄国人则使用了一个更为简单和更为直接的办法。早在一百多年前,科学家就已经发现,你只需加热材料的一头,同时冷却它的另一头,就可以在众多材料里产生电流。自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以来,俄国科学家就一直在尝试将这种“热电效应”投入应用。早期的装置效率不高——但仍足以用煤油灯的热来为上千台收音机供电。到了一九七四年,他们取得了一个重大的、仍属保密的突破。虽然是我安装了系统冷端的发电单元,但我并没有见过它们的真面目,因为它们被防腐层完全覆盖了。我只知道它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网格,就像是众多老式的蒸汽暖气片拼装在一起。
有一小群人等在亭可跑道上,我认出了其中的大多数。朋友也好,敌人也好,总之他们见到我都挺高兴——尤其是总工程师夏皮罗。
“说说吧,列夫,”坐在车里出了机场时,我开口说道,“出什么问题了?”
“我们不知道,”他直白地说道,“你来找到问题——并把它修好。”
“好吧,那发生了什么?”
“本来一切都很好,全功率测试也做了,”他回答道,“输出值在理论值百分之五的误差范围之内。但就在星期二的凌晨一点三十四分。”他咧了咧嘴,显然这个时间已刻在他心里,“电压开始剧烈波动,我们只好切断载荷,检查了仪表。我还以为有哪个笨船长钩到了电缆——你知道我们费了多大劲来阻止此类事情的发生——因此我们打开探照灯搜索海面。视野范围里并没有船。总之,有什么船会在这么个能见度良好、风平浪静的夜晚下锚在港口外呢?
除了观察装置、不断测试之外,我们也做不了别的什么。等到了办公室,我给你看所有的图表。四分钟之后,整个系统断路了。好在我们能确定断开的确切位置——它位于最深的部位,就在网格上。问题应该出在那地方,不在系统的这一头。”他指着窗外,又阴郁地加了一句。
我们刚驶过太阳池——相当于传统热机中的锅炉。这是俄国人从以色列人那里借来的点子。它只是个浅水塘,底部涂成黑色,里面装满高浓度的卤水。它是一个高效的捕热装置,太阳光能把**加热到近两百华氏度。沉在液面下的是热电系统的“热”网格,埋深约为两英寻。粗大的电缆将它们连到我的单元上——位于亭可港入口处的海沟,水深有三千英尺,温度也低了一百五十度。
“我猜你已经检查过是否有地震了?”我心有不甘地问道。
“当然。地震仪上没有任何显示。”
“鲸鱼呢?我警告过你它们可能会带来麻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