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年多以前,正当往海里铺主导线时,我跟工程师提起过,有条抹香鲸在南美被离岸半英里的海底电报线缠住并淹死了。还发生过其他十几起类似的事件——但我们这里似乎不属于其中。
“这是我们想到的第二个原因,”夏皮罗回答道,“我们联络了渔政部门、海军和空军。海岸附近没有鲸鱼。”
就在此时,我停止了推理,因为听到了令我不太舒服的东西。和所有的瑞士人一样,我在语言上有天赋,已学会了不少的俄语。然而,你不必成为一个语言学家,也能听懂“蓄意破坏”这个词,因为它和德语的发音相当接近。
这个词出自迪米特里·卡尔普欣口中,项目的政治委员。我不喜欢他,工程师也不喜欢他,有时还会故意粗鲁地对待他。一个老派的政治人物,一直未能走出斯大林的影响,他怀疑苏联外部的一切,也怀疑内部的大多数。“蓄意破坏”是一个合他胃口的解释。
话说回来,如果亭可电力项目失败,肯定有很多人会幸灾乐祸。从政治上来说,苏联的形象将会受损;从经济上来说,它会影响超过几十亿的利益,因为一旦水热电厂成功,它将与石油、煤炭和水电形成竞争,尤其是核能受到的影响会更大。
然而,我真的不相信什么“蓄意破坏”。毕竟,冷战已经结束。可能只是有人想对网格采样,手法粗放了一点。但这种猜测的可能性也不高。我能掰着手指数清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胜任这么一份工作——其中有一半是我公司的雇员。
水下摄像器材在当天晚上到了,忙了一整晚之后,我们在一艘小艇上装好了摄像机、显示屏,还有一英里长的同轴电缆。就在我们驶离港口时,我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码头上,但距离太远,再加上满脑子都是事,我不敢确定看到了什么。况且,实话告诉你,我不是一个好水手,我只是到水下才会觉得自在。
我们比照着圆岛灯塔进行了仔细的定位,并将小艇固定在网格的正上方。随后,模样像个微型深海潜水器的自推进摄像机被放下船舷。我们盯着显示器,注意力也跟着它一起下去了。
水下异常清澈,也异常空旷。但接近海底时,我们看到了一些生命的迹象。一条小鲨鱼游了过来,盯着我们看。接着,一个水母一张一缩地漂了过来,后面跟着个像是大蜘蛛的东西,上百条毛茸茸的腿协调一致地伸缩摆动着。最后,海沟那倾斜的崖壁映入眼帘。我们正中目标,那里有多条粗壮的电缆伸向海沟深处,和六个月以前我对安装做最终检查时看到的情景一样。
我开启低功率喷射装置,让摄像机沿着电缆沉了下去。电缆的状况近乎完美,依然牢牢地锚在我们打在岩石上的销钉上。最后,直到看见网格本身,我才注意到了不正常的地方。
你看过车子撞上灯柱后,它的散热器会变成什么样子吗?这么说吧,有一段网格看着就是那个样子。有东西撞到它了,就像是有疯子用大锤子狠狠地把它砸了一顿。
我身后那几个正探着脑袋看的人发出了震惊加愤怒的叫声。我又听到有人在低语“蓄意破坏”,大家都觉得这不再是胡说八道了。只有另一种可能性能造成眼前的景象,那就是从高处滚落的大石。但是,海沟的崖壁经过了非常严格的检查,杜绝了这种可能性。
不管原因是什么,受损的网格肯定是要替换掉的。不过,在我的龙虾——整整二十吨——到来之前,我们什么也做不了。整个工休期间,它都躺在斯培西亚港口的仓库里。
“说吧,”等我在屏幕上完成视觉检查并给受损的地方照了相之后,夏皮罗说道,“要多长时间才能修好?”
我不想给出承诺。我在水下生意上学到的第一课就是没有哪项工作能按期完成。成本和时间的估计从来都是不准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