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孙文焕声音哽咽,深深一揖。
他身后众官面面相觑,有松一口气的,也有难掩失望的——这尊大佛归乡,多少人指望攀附提携?
谁知竟是闭门谢客!
“王爷!”
通判李茂才,一个面团团富态的中年人,堆起满脸谄笑,“下官等…略备薄礼…乃是阖府同僚一点心意!
有辽东老参两支,高丽百年山参一匣,江南新到的明前龙井十斤…还有…还有本地父老感念王爷恩德,特献的‘万民伞’三柄!
恳请王爷…笑纳!”
他一挥手,身后属吏抬上数个沉甸甸的朱漆礼盒,更有人展开三柄缀满各色布条、写着密密麻麻名字的绸伞!
陈太初眼皮未抬,指尖在粗陶碗沿轻轻一叩:“抬回去。”
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,“万民伞?本王…受不起。
告诉乡亲们,心意…领了。
东西…散给城中孤寡吧。”
李茂才笑容僵在脸上,额角渗出细密汗珠。
殿内死寂。
众官噤若寒蝉。
孙文焕深吸一口气,再次躬身:“下官…遵命!”
冗长而压抑的“拜谒”
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。
陈太初如同入定的老僧,对官员们或明或暗的试探、表功、诉苦…皆以最简短的“嗯”
、“可”
、“知道了”
回应。
直到日头西斜,殿内光线昏暗下来,他才缓缓起身:“诸位…年关将至,公务繁忙。
都…回吧。”
众官如蒙大赦,躬身告退。
脚步声仓惶凌乱,如同退潮般涌出承运殿。
殿门合拢的刹那,最后一丝天光被隔绝在外。
殿内,只剩下金丝炭火毕剥的微响,与陈太初独自立于巨大屏风前的、被拉得极长的孤寂身影。
除夕,寅时。
持续数日的官场喧嚣终于彻底散去。
王府内外张灯结彩,仆役们轻手轻脚地悬挂桃符、张贴门神,努力营造着年节的喜庆。
然而偌大的府邸,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清冷。
朱漆大门紧闭,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窥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