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事?”
王伯冷笑一声,指着织机上的经线,“你这‘双梭换色’,要频繁调整经线的张力,织机容易坏!
还有你用的云梦泽桑蚕丝,比咸阳的蚕丝细,织的时候稍不注意就断,这不是耽误事吗?”
秦斩走上前,拿起织机上的丝线看了看。
确实是云梦泽的桑蚕丝,比咸阳的蚕丝细了近三分之一,颜色却更亮,像上好的碧玉。
他想起在楚地时,织娘说过,云梦泽的桑叶带着水汽,养出来的蚕吐的丝更软,更适合织精细的纹样。
“王伯,”
秦斩把丝线放回织机上,声音平缓,“您说的问题确实存在,但不是不能解决。
楚地的织娘在调整经线张力时,会在织机的木轴上裹一层桑皮纸,这样既能保护织机,又能让张力更稳定。
至于蚕丝易断的问题,李婶有个法子,织之前把蚕丝放在温水里泡一泡,再抹点楚地的茶油,韧性会好很多。”
王伯抬头看了秦斩一眼,眼神里带着点不服气,却没再反驳,只是哼了一声:“我织了四十年丝绸,用的都是咸阳的老法子,没听说过蚕丝还要泡温水的。”
李婶连忙说:“王伯,我不是说您的法子不好,是不同的蚕丝,要用不同的法子。
云梦泽的蚕丝细,却软,泡过之后织出来的锦缎更贴身,西域的客商就喜欢这个!”
她转身从布兜里掏出一块锦缎,递给王伯,“您看,这是我用泡过的蚕丝织的,您摸一摸,是不是比普通的锦缎软?”
王伯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过了锦缎。
他的指腹粗糙,满是老茧,却很灵活,轻轻蹭过锦缎的表面。
过了一会儿,他的眉头稍微舒展了点,却还是嘴硬:“软是软,可耐不耐穿?西域的人骑马赶路,丝绸要是不耐磨,穿几次就破了,下次谁还买?”
“耐穿!”
李婶立刻说,“我在楚地织的锦缎,有个西域客商穿了三年,还好好的!
因为我们在纬线里掺了少量的麻线,既不影响手感,又耐磨。”
她指着织机上的纬线,“您看,这就是掺了麻线的纬线,颜色和蚕丝差不多,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。”
王伯凑过去看了看,没说话,手指却无意识地捻了捻纬线。
周老三趁机说:“王伯,昨天阿罗憾领订的五百匹锦缎,要是用您的老法子织,至少要两个月,用李婶的法子,一个月就能完工,还能省不少丝线。”
秦斩看着王伯的表情,知道他心里已经松动了。
老匠人最在意的不是规矩,是丝绸的质量,是自己的手艺能不能被认可。
“王伯,”
秦斩说,“不如这样,您先跟着李婶学几天‘双梭换色’的技法,要是觉得不好,再用您的老法子,怎么样?”
王伯沉默了一会儿,终于点了点头:“行,我学几天。
但要是织出来的丝绸质量不好,我可不同意推广!”
李婶立刻笑了,拉着王伯走到织机旁:“王伯您放心,我肯定把所有法子都教给您!
咱们先从最简单的换梭开始,您看,这梭子要拿稳,换的时候手腕要轻……”
秦斩看着两人凑在织机旁,李婶手把手地教王伯换梭,王伯虽然脸上还有点严肃,却听得很认真,手指跟着李婶的动作比划着。
周老三走到秦斩身边,小声说:“将军,还是您有办法。
王伯在咸阳织坊里威望高,要是他能认可楚地的法子,其他织坊肯定也会跟着学。”
秦斩点了点头,目光落在织机上。
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落在丝线上,泛着细碎的光。
李婶的声音很耐心,王伯偶尔会问一两句,两人的对话渐渐融入了机杼声里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