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跨秦楚:泥泞里长出的民生课
暴雨是在子夜突然泼下来的:起初只是零星几点,打在赴咸阳的马车篷布上,像阿楚在学堂里用木炭轻轻敲纸。
可没过半个时辰,雨势就变了脸,成了楚地织坊里绷得太紧的经线,密密麻麻砸下来,把天地间织成一片白茫茫的混沌。
车轮陷在泥里的那一刻,秦斩正借着车帘缝隙的微光,翻看着楚地民生记录册——织坊新收的学徒名单还没画完勾,张阿伯报来的稻种储备数墨迹未干。
“将军,走不了了!”
车夫的喊声被雨声劈得七零八落,“这泥太深,马都使不上劲!”
秦斩推开车门,一股夹杂着土腥气的冷风灌进来,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襟。
雨珠砸在玄鸟旗上,把黑色的纹样泡得暗,像被水晕开的墨。
他刚要弯腰查看车轮,就听见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,裹在雨里,忽近忽远,像云梦泽边迷路的水鸟。
“那边有人?”
阿禾抱着医箱从后面的马车跳下来,药箱上的铜铃被雨打得乱响,“莫不是遇到了险情?”
素问也撑着油纸伞跟过来,伞面被风吹得翻了个边,她却只顾着往哭声方向望:“听着像老人的声音,怕是受了难。”
秦斩把记录册塞进怀里,撩起裤腿踩进泥里:“去看看。”
泥地比想象中更深,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全力,泥浆顺着裤管往上爬,凉得刺骨。
走了约莫半里地,一片被冲得狼藉的麦田终于在雨幕里显形——田埂垮了大半,浑浊的雨水裹着麦秆和泥土在田里横冲直撞,几个农夫坐在田埂上,浑身湿透,哭声混着雨声,听得人心头紧。
“我的麦子……我的口粮啊!”
一个头花白的老汉捶着田埂,指节都在抖。
他身边的年轻人想扶他,自己却先红了眼:“爹,报官吧,按咸阳的规矩,报了官就能等朝廷派粮……”
“等?”
老汉猛地抬头,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,“雨再下两天,田就彻底废了!
等朝廷的粮到,咱全家都要饿肚子!”
随行的咸阳官差这时也赶了过来,他拢了拢被雨打湿的官服,语气带着几分刻板:“老伯,莫急。